撿到的陀總三歲半 — 第 42 章

即使已經經歷了很多次, 我依然不太習慣槍|戰這樣高節奏現代化的戰鬥方式。

不過出于一種面對危機時的本能,我幾乎是下意識地進入了戒備狀态。擡手将身邊比我高出許多的少年扛了起來,我正準備往不遠處的掩體背後躲閃, 一低頭卻見無慘正拼命倒着那兩條小短腿跟我往同樣的方向沖去。

于是我順手也揪住了他的衣領, 将那個小家夥也一并拎去了安全的地方。

“晴子……”被我扛在肩頭的費奧多爾悶悶地叫了句, 語氣裏老大的不滿意:“我自己也可以的。”

而另一邊被拎着衣領子的無慘掙紮得更為直接——“你放我下來!”

“你們兩個不要吵啦!”

躲在牆根底下,我把一大一小兩個男孩子放了下來:“這麽危險的時候,當然要優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啊。”

“我跑得比你倆都快,費了這麽大力氣把你倆搬過來,你倆可要好好感謝我。”

費奧多爾:“……”

無慘:“……”

倆人的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黑,正在他倆無語的時候,外面的機|槍聲卻已經連成了片。

不過好在這槍聲也并非是針對我們,而是兩夥持槍的勢力在外面交起了火。眼下在這座城市裏, 這樣的戰鬥随處可見。

“是GSS和港黑。”團子似的黑發男孩小聲說了句, 聲音裏似乎還夾了些不屑。

“那是什麽?”我順口問了句。

男孩用那雙猩紅的眼睛往我這兒掃了一下, 眼神裏透着些鄙夷。

“你們來橫濱不也是為了這個嗎?連橫濱的勢力情況都不知道?”

我聳了聳肩。說老實話, 我連生活了幾年都小鎮上分布着怎樣的勢力都不清楚, 更不用說橫濱了——說到底, 我壓根也不知道費奧多爾來這裏的根本目的是什麽。

“不知道又怎麽樣?他們很強嗎?”

無慘別開了視線, 滿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模樣。

“明明無慘也覺得他們沒什麽吧。那我為什麽要記得那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說得理直氣壯,可視線的餘光卻也在不經意間掃到了戰場的情況。

此刻雙方交戰得正酣,可就在槍林彈雨充滿的戰場中心,一個穿着卡其色長外套的紅發男人正靈活地穿梭着。

機|槍掃出的子彈像是刻意規避着他行進的軌跡一樣, 而男人的臉上也沒有一丁點驚惶, 深藍色的眼睛裏透着仿佛海底深處一樣的沉靜與冰冷。

他手中只有一把精巧的手|槍,沒法像機|槍一樣連發掃射,但子彈所指之處一向伴着血花與哀嚎。

我輕撇了下嘴巴。

“在看什麽, 晴子。”

察覺了我的視線之後,費奧多爾出聲問了句。

“那家夥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我指着那個紅發男人小聲咕哝了一句:“他是那個什麽港口黑手黨的人嗎?”

“是。”回答我的是一旁的無慘。

“那家夥看起來很厲害,一定是組織裏的主力吧?”

我卻是一臉怨念地看向了費奧多爾:“可是他看起來好高啊!”

“說好橫濱黑幫的主力一米六都不到呢?”

“……?”

費奧多爾明顯怔了一下,一時間竟沒能說上話來,而我也不打算給他說話的機會。

“感覺有被小費欺騙到,所以我現在很生氣。”輕鼓起嘴巴,我繼續說着:“我決定今天都不跟小費說話了!”

一面這樣說,我回身順手将地面上的無慘端了起來。

“雖然我現在也分不清你到底算不算是無慘大人,不過不管怎麽看,你現在都只是個普通人類小孩子而已。”

無視了懷裏男孩的掙紮,我自顧自地沿着道路往另一個方向走去:“總之外面好像很危險的樣子,那我還是先送你回家吧。”

掙紮無果之後,黑毛團子也終于一臉不情願地認了命,他撇着小嘴,眉頭擰的好像能滴下水來。

靜默了一會兒之後,他忽然有些尖銳地問了句:“你有什麽事嗎?為什麽還跟着我們?”

跟在我背後的高個子少年反駁得理直氣壯:“我沒有跟着‘你們’。我只是跟着晴子。”

“這座城市這麽亂,我不放心。”

我本能地想要頂回去的,講道理,就剛剛那一場騷亂裏是誰保護着誰來着?什麽時候輪到他不放心我啦!

可是話到了嘴邊,我卻忽然想起自己才剛說過了今天都不想跟他說話,于是我生生轉回了差點望過去的視線,将到了唇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

于是場面又變得極其安靜,除了無慘時而發出的指路的聲音之外,我跟費奧多爾誰都沒有再說話。

據無慘所說,他現在住的地方叫擂缽街。他沒有父母或者其他親人,之前姑且有個單身的流浪漢會分給他吃的和住處,不過“龍頭戰争”開始之後,那個流浪漢因為垂涎GSS開出的條件而臨時進了黑幫,之後就再沒回來過。

無慘當然也不會在乎那個流浪漢是死是活,只是那個人消失之後,他的生活似乎變得糟糕不少。

他身體并不算強壯,在貧民窟的孩子堆裏不出挑,所以跟人搶東西也占不到什麽便宜,更糟糕的是,他生活的自理能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看着大垃圾堆一樣的貧民窟裏那個小垃圾堆一樣的無慘的窩棚,我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就算是對生活品質毫無追求的我,也不由得感嘆,這個地方作為住的地方實在是糟糕透了。

“你就沒想過去福利院一類的地方嗎?”我問了句。

結果無慘白了我一眼:“我為什麽非去那種地方不可?”

“……”

所以我也知道以他的心性恐怕不會樂于過那種看人眼色的生活,可我真的懷疑,再在這個小窩棚裏帶上幾天,這個小家夥說不定會染上什麽可怕的病症——

想要把他帶回去照顧的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我卻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講道理,雖然我勉強把費奧多爾養大了,但中間遭逢的那些麻煩事我完全不想再經歷一次。

更何況那可是無慘大人!就算只是個小孩子,可看到他那雙眼睛的時候我總還是有點慫,完全不敢像怼費奧多爾那樣怼他。

讓我照顧他不得把我憋屈死啊!

正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視線範圍內突然出現了個奇怪的身影,那家夥身上穿着深藍色的運動服,脖子上綴了塊不大相襯的白圍巾。一手拿着刷子,一手拎着油漆桶,正在貧民窟的街頭刷廣告——

“專業實現各種心願,随叫随到,只要5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