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輔助有點野 — 第 20 章 這是第二十章

這是第二十章

九點過,一行人才散漫地來網咖彙合。

鄭晨的手已經拆掉了紗布,跟在末尾踏入宣依的視野。他雖沉聲,可落在身側的手卻好似在提醒宣依:她只是暫代這個位置。

幾個男生彙在一起總歸是熱鬧的,原本沉寂的網咖一瞬簇擁上喧嚣的談笑。

程舟走到了宣依身前:“來這麽早?任姐來過嗎?”

齊呈楓從一旁湊過來:“沒有。”

宣依就在一旁象征性地點了下頭。

“明天就要和其他戰隊打比賽了诶,心情怎麽樣?”程舟坐在了沙發的扶手上,側着身子彎腰看着宣依。

宣依聽到“打比賽”幾個字出神地看向鄭晨,那只拆了紗布的手此刻正搭在副隊一人的肩上,說笑着什麽。

程舟就湊到宣依眼前,順着她的方向看去,一眼也明白了宣依的顧慮:“你不要……”

“宙姐那邊已經交了綜藝的名單,綜藝的錄制是你上場,”齊呈楓靠在沙發上玩着一款無聊的小游戲,“後續KPL的對局能不能上,其實不在于鄭晨,而是你。”

宣依順着聲音扭頭看向齊呈楓。

齊呈楓也放下了手機,繼續道:“明天錄制,宙姐會看的。”

他的話點到為止。

宣依也了然地點頭。

“依妹,你肯定沒問題的。”程舟出聲鼓勵。

宣依嘆了口氣:“我叫宣依,別總是義妹義妹的叫。”

“我叫的是依妹。”程舟為了着重他的聲調,将依字拖得很長。

宣依是朝向程舟的,齊呈楓便也只能看見程舟在這麽幼稚的話題裏依舊笑容洋溢。

“時間也差不多了,拍攝地離家挺近的,待會拍完要不要回去一趟?”齊呈楓站起身俯視宣依。

這個角度的她,很小一只,似乎對程舟的話無可奈何,表情有些木楞。

“啊?”程舟擡眼看齊呈楓,錯愕了好一會兒,“等等啊,等等。”

“呈楓,你咋知道宣依住哪兒的?”

“我倆鄰居。”

“我住他家。”

兩個聲音同時回答。

“啊?”疑惑聲又一次拔高。

宣依靠在沙發上的姿态微微松懶,仰頭看向齊呈楓又偏頭等着他對這聲疑惑做出回應。

齊呈楓在兩束目光下做了良久的心理準備才開口:“她住我家。”伴随着這句話的還有泛紅的耳尖,被捏在掌心顯出凹陷的袖口

“啊!?”程舟愈加迷惑,“你倆,你倆什麽關系啊?”

宣依沉聲沒回答,齊呈楓見狀也沒開口。

“車到了,走吧。”淩一鳴的聲音打斷了此刻沙發邊的沉寂。

但程舟一直到上了大巴也沒放過這個問題,看見齊呈楓在車窗邊落座就準備坐他旁邊,卻又被宣依站在一旁淡淡的目光給打斷,重新選擇了他們前面的位置。

“嗯?難得坐我旁邊啊。”齊呈楓小聲感嘆。

窗外的風淩亂了他的頭發,又是那般淡泊一切卻又隐隐透着惹人憐惜的模樣。人們總說,相由心生,可齊呈楓是在經濟基礎與愛裏澆灌成長的,他不應該高傲不可一世嗎?

“我想聽聽,你要怎麽扯謊。”

程舟調整好座位,便從椅背間的縫隙探過頭來:“呈楓你倒是說啊!”

見齊呈楓遲遲不開口,程舟在狹窄的縫隙裏又偏頭将視線落在宣依身上:“依妹,你談過戀愛嗎?”

“廢話,”齊呈楓接這話的速度極快,連帶着語氣都有些沖,“她看起來像是會早戀的人嗎?”

宣依此刻就像齊呈楓口中絕不早戀的乖乖女,雙手搭在腿上,坐得有些端正,也不摻合進圍繞着她的話題,默默聽着。

“那你倆娃娃親?”程舟越扯越遠。

又陷入無人回複的尴尬,宣依扭頭看齊呈楓。

車窗只露了一條縫,疾馳時窗外的風就湊着這條縫往車內撲,齊呈楓既沒迎着風看窗外的風景也沒與程舟有任何視線交流,他的黑瞳不知聚焦在何處。

“行了,別扯了。”宣依的氣息有些淩亂,她還是無法淡定地告訴別人,自己的母親在別人家做保姆,而自己也在那寄居。

程舟聽完宣依的解釋,撤回了夾在椅子中間的腦袋,開始消化這件事。

但宣依的身上還有目光。

“別看我了,你覺得我是這麽愛面子的人嗎?”宣依靠在椅背上,看着頂棚,駛過坎坷路時會牽絆着抖動,“何況,這本來就是事實。”

“但說實話,确實挺難開口的,”宣依的視線始終落在頂棚上,興許對視會讓她失去坦白的勇氣,“齊呈楓,你知道嗎……”

宣依很少連名帶姓地喚他,偶爾幾次也在她波瀾不驚的調子裏顯得平平無奇,可此時,她的聲音柔順又很細,在風裏淩亂像是帶了層哭腔。

可她擡起的眼眸裏有堅韌,有柔情,有着飽經風霜卻依舊清澈的至純至善,唯獨沒有眼淚。

“我其實并不覺得那是上不了臺面的工作,至少在我小時候,我覺得這份工作很好,讓我有了朋友,還讓我住進了漂亮的大房子,”宣依陳述時總會停頓一下,用轉瞬即逝的幾秒鐘消化自己如潮水般奔湧的情緒,“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在安慰自己那是別人在羨慕嫉妒,也試圖屏蔽那些聲音,可是很難,真的很難。”

長長的嘆氣聲讓齊呈楓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

“他們說我沒有爸爸,說我媽是給別人提鞋的。”

齊呈楓聽到這兒的時候,有些哽咽。他不敢想,宣依是如何将這些話如此平靜地陳述出來的。

“我反駁過,甚至還和那個人打過架,鬧到辦公室去,也聽過老師和一些同學的安慰……可後來這些聲音越來越多,我不知道怎麽反駁了,他們說的也沒什麽錯……”

齊呈楓握住了宣依的手腕,一絲暖流順着他們的接觸面散開,直至宣依偏頭看向他:“宣依,栖楓說,聽那些傻逼話不如多打兩把游戲。”

“你不就是栖楓。”

“你覺得你印象中的栖楓會被別人欺負嗎?”

那個總是叛逆于別人,不随波逐流的栖楓嗎?肯定不會,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

但他不會欺負別人。

“小的時候,我也被一群人圍在一起謾罵過,有我的身份在,他們又不敢動手。”

宣依分不清他悠然自得的語氣是在炫耀還是悲傷。

“那個時候的感覺,大概就是只能忍受潮水向我襲來,我不會受傷,但我也無法逃脫。但事實上他們說的話我一句也沒聽進去……”齊呈楓看向宣依,像是期待些什麽,停頓片刻嘆了口氣才說,“那個時候有人跟我說,有仇當場報,別聽那些傻逼話。”

“畢竟,我有齊家撐腰。”

是在炫耀吧…他确實有這個資本。

“宣依,你也是,”兩人溫度交融,就像此刻齊呈楓對宣依說的話,“我永遠屬于你的陣營。”

屬于她的陣營,不僅僅是撐腰,而是與她并肩,一同殺敵拆塔的存在。

宣依平複着情緒說了這麽多,卻在齊呈楓說出這句話時功虧一篑。她要擡手附上眼眶,卻發現右手被齊呈楓握着了,她并不想掙脫此時的溫熱。

欲要擡起另一只手時,手上的溫熱卻牽引着她擡起手,觸碰到自己眼眶的是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溫度。

從未出現,但此時卻讓宣依異常安心,溢出的淚落在齊呈楓的手背上,宣依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齊呈楓:“對不起。”

宣依刻意憋着淚,眼睛濕潤,睫毛也被浸上,鼻尖泛着微紅,她的長相稚嫩,挂着點淚的模樣更是惹人疼愛。

“女孩子,哭一下有什麽錯啦?”齊呈楓從大巴車椅後的夾包裏抽出幾張紙遞給宣依,“不過待會還要上鏡,別哭啦,好不好?”

像在哄小孩一樣。

但宣依偏偏吃了這套,接過紙擦過眼眶後又恢複了最初那般淡漠一切的模樣。

仿佛剛才講起過去悲傷掉眼淚的不是她。

宣依捏着擦了淚的紙巾,看着齊呈楓手背上那塊未幹的淚痕,随着車的颠簸,她向齊呈楓偏倒。

她的核心很穩,至少這種程度的颠簸不會穩不住。

很奇怪,宣依連用手支撐的反應都沒有,就那樣倒在了齊呈楓的懷裏。

那只還沾着她淚痕的手懸在空中楞了半剎,又輕輕框住了她:“算啦,哭吧。”

大巴車裏很悶,可齊呈楓身旁那扇半開着的車窗往裏撲騰着新鮮空氣。齊呈楓身上的味道順着窗外的風蔓延開來。

宣依閉上了眼睛,陷入夢鄉的最後一刻,她咿咿呀呀的話有些模糊。

她夢見一片孤島,四下無人,她躺在沙地上望向蔚藍的天空。野風吹過,蔚藍天空下出現蒲公英的種子,它們雜亂地點綴着天空。

宣依擡起手,試圖去捉。

握住了,

蒲公英的種子是溫熱的,她将種子往心尖帶,種子又順着漫天的蒲公英飛走。

她看着漫天的蒲公英,不禁心悅。

嘴角一點點溺出笑意。

齊呈楓的手腕被宣依往身前攬,一點點成為她沉睡的倚靠,也順着這個動作垂眸看去。

她閉着眼,睫毛卷翹,嘴角微微上揚。

大巴末尾一扇半開着的窗戶旁,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女生帶着笑意攬着男生的手臂,男生假裝漫不經心地望着窗外奔馳的綠蔭路,卻一點退卻的想法都沒有。

只是他的另一只手卻在座位的套布上捏出一個痕跡,再往後,連嘴角的弧度也抑制不住地上揚。

“那……”一個突兀的腦袋又從前座的縫隙裏探過來,剛吐出一個字,又匆匆止嘴,“等等,我再消化一下。”

程舟又撤回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