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凡 — 第 3 章 兩萬年後

兩萬年後

自洛凡出生,洛水周圍草木都枯萎了,遠遠的卻看見有一棵甘木生長在洛水旁邊,白摯一眼瞧見疑惑道:“那裏怎麽會長着一棵甘木?”後啓聽白摯一說也瞧見了。

“甘木本是不死國的不死樹,生長在臨近魔域之地,生命力極強,由阿姓族人世代照看,我聽說大戰之時有個鳥族小将其母是不死國之人,他佩劍上的劍穗是由不死樹所制,大戰之時一片混亂,小将的佩劍不小心遺失,後在洛水邊找到,當時劍穗已是消失不見了,這甘木長得臨近洛水河底,我想應是當時不小心掉落的劍穗,這三百年來正值洛凡公主臨世,此地乃靈氣聚集之地,而那劍穗也應是受了洛水的恩澤方生長起來了”後啓看着那不死樹說道。

白摯聽得後啓之言點點頭,想起本族确實有這樣一個人。

“應是如此,鳥族确有此人,尚且年少”白摯說道。

“如今那樹既長在那裏有三百年了,雖是魔域之樹卻沒有半分妖氣,許是緣分,便放任它繼續生長吧!”天帝開口說道。

“是”後啓應道。

回到天宮天帝獨自抱着洛凡回到寝宮,他小心翼翼地将洛凡放到床上,洛凡瞪着圓圓的眼睛看着他,瞳孔深邃而明亮,右眼的眼底處有一顆痣,水汪汪的!真是漂亮極了!天帝這一生僅有長琴一子,已經很多年未見過這麽小的嬰兒了,他溫柔地看着洛凡,久違地露出了笑容,伸手拿出自己的玉佩來逗弄着這個小小的嬰兒,洛凡舉着小胳膊用兩只稚嫩的小手去抓,卻是怎麽抓也抓不住,被逗得直咯咯咯地笑個不停。一片金色的羽毛從天帝的袖口中飄出來,輕輕地緩緩地直落到洛凡小小的身軀上,閃爍着微弱的光,那光一跳一跳的,宛如人的心髒一樣。天帝詫異地看着這金羽,嘴角哆嗦着咕哝道:“長琴。”他放下玉佩,洛凡看不見玉佩便止了笑,安安靜靜地看着重黎,重黎小心翼翼地将那金羽輕輕拿起,倒好像生怕會不小心碰碎了它一樣,可那金羽離開了洛凡忽又暗淡下來,變得死氣沉沉一般,沒了生命。天帝只好又輕輕地将金羽放回到洛凡胸前,那金羽一接近洛凡便又閃爍起微弱的光來!真是緣分!洛凡本是淨水,身上純淨的靈力正可幫助長琴凝聚元神,天帝含着淚小心地将自己的靈力附在金羽外面,像附着了一層又一層的保護膜一般,如一滴水珠一樣包裹着這片金羽,天帝将這水珠幻化成了一個小小的吊墜,挂在洛凡的胸前,目不轉睛地盯着,極力控制着自己內心翻滾着的情緒,洛凡卻是不知人間疾苦,又開始咯咯咯地笑起來。

自此後又過了兩萬年。

兩萬年後,白摯已繼位天帝,重黎早已不再插手世間之事,只專心将洛凡拉扯長大,洛凡也已長成似人間十四五歲的少女模樣,生得古靈精怪的重黎極為喜愛,自牙牙學步起後啓上神便做了她的啓蒙師父,又因兄長白摯是高高在上的天帝,故而性格任性刁蠻了些,從小到大惹出不少禍事,惹得天界各路神仙都對其敬而遠之。

不知怎的近日洛凡總隐隐約約看到一名少年穿着墨綠色長衫,總站在離自己不遠處望着自己,兒時第一次看見這個影子的時候他只是個虛無缥缈的幻影,偶爾現出時好像燈光下最淡的影子一樣,似有似無的,洛凡後來慢慢發現只有她能夠看到這個影子,久而久之她便也習慣了。後來那影子竟然漸漸清晰,如今連身上的衣物都清晰可見了,竟是個穿墨綠色長衫的少年郎,模樣還算清秀,長得倒有些似曾相識,洛凡記得師父後啓上神曾與她講過,無論是神仙還是凡人,肉身消亡之後還會存有魂靈轉世,或許他們二人有什麽前世瓜葛也說不定。

“兄長,你既是天帝,你可知我的前世的事嗎?”洛凡跑到白摯處一邊抓着果盤裏的果子吃一邊問道。

白摯被問得一愣但還是如實回答道:“知道一些!你今日怎麽突然問起這個?”白摯看着她,眼神裏盡是溫柔。

洛凡并不想說影子的事,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摯問道:“那你知我前世可曾有害過什麽人嗎?”

白摯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想起自己兒時曾掉進洛水差點溺死,于是笑着打趣道:“或許呢!”

洛凡低下頭默不吭聲,想着那墨衣少年許是前世被自己所殺所以才會化作怨靈久久糾纏于她。

白摯見她愣神不語,笑着問道:“怎麽?可遇到什麽事了?”

洛凡卻不回答,突然猛地站起身來說道:“兄長我還有事,晚些再過來看你!”說着不忘順手抓起兩個果子一溜煙跑了。

白摯見她這麽跑了,心中疑惑又有些擔心,于是悄悄地跟了過去。

洛凡拿着果子,一邊吃一邊跑向乾荒上神住處,乾荒上神如今是白摯身邊最得力的能臣,白摯特意将若水之女昌仆嫁與他,下個月即将大婚,洛凡記得他的殿內準備了許多喜蠟,她記得師父說過,人死的時候要點蠟燭焚香供奉,這樣魂靈就不會走失,她跑到乾荒上神住處,乾荒上神并不在殿內,只有幾個小仙侍正忙着懸挂大紅的帳幔,洛凡跑進去,小仙侍們忙上前行禮道:“殿下!”

洛凡擺擺手眼睛直勾勾盯着擺放在桌子上的蠟燭和香爐說道:“啊!你們忙去吧,我過來随便看看。”

“是!”小仙侍們不敢阻攔答應着便各自退下忙去了。

洛凡走到那燭臺前,晃來晃去走了兩圈,趁人不注意順走了兩根蠟燭和一個香爐,藏在衣袖中,偷偷逃走了。洛凡所有的動作白摯全部看在眼裏,他默不作聲地悄悄在洛凡身後跟着,他倒要看看這個小妮子今日又要耍什麽幺蛾子。

洛凡悄悄尋了個沒人的地,四下張望着,确定沒有人看着這才放下心來,那墨綠色的影子依舊跟着她,安安靜靜地在離她不遠處站着,洛凡面向那影子,從衣袖中拿出燭臺和香爐依次擺放好,學着自己聽過的那許多故事那樣,将蠟燭點燃,焚上香,對着那影子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還順便磕了三個頭,嘴裏嘀嘀咕咕念叨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離開!”“哈哈哈哈哈哈”白摯突然忍不住地大笑着出現在洛凡面前’哈哈哈’地笑個不停!

洛凡’騰’地站起身來羞得臉登時紅了,卻仍舊是蠻不講理地大聲叫嚷道:“你笑什麽!兄長你跟蹤我!”

白摯見她如此越發覺得有趣可笑,緩了一會兒才平和地問道:“凡兒你這是在做什麽?”

洛凡低頭看看自己擺的陣仗依舊蠻橫地如實解釋道:“兄長不是說我前世或許害了什麽人麽?我擺這些蠟燭香爐自然是要超度亡靈啊!”說着仰着頭一臉倔犟地看着白摯,滿臉一副看你能把我怎麽樣的樣子。

白摯聽了更覺得洛凡頑皮得可愛依舊大笑着說道:“哈哈哈!凡兒啊,祭祀哪裏有用喜燭的?這香爐也是成婚用的,你這跪在地上铛铛铛地磕了仨頭倒像是拜堂呢!凡兒想嫁人了不成?哈哈哈!”

被白摯這樣一說,洛凡頓時憋的滿臉通紅,氣鼓鼓地瞪着那個一直站在她面前的影子,那影子卻是頑皮地擺擺手,氣得洛凡一腳踢翻了地下的香爐“哼!”地一聲氣急敗壞地逃走了,留下白摯在身後笑得前仰後合。

洛凡因白摯的戲弄,不再想着用祭祀的方法’請’那位冤魂走,反而自己做了個彈弓,時不時地就朝着那墨綠色的影子打,洛凡随手一捏就是一小塊冰出現在手中,小小的冰塊穿過那影子砸到別處,噼裏啪啦地四處滾動,有幾個小仙侍見了吓得立刻躲得遠遠的,洛凡也不理會,心裏的火氣沒地發洩,越發看那個影子不順眼。那影子似乎被洛凡打的向後退了幾步,洛凡便追上去,洛凡向前一步,那影子便向後一步,洛凡一路追着他打,她不曾注意,一直追着追着竟追到了一棵果樹下面,那影子竟飛身一躍站到果樹上,洛凡舉起彈弓對準了影子,手中一捏就捏出個冰塊來’啪’地射過去,那冰塊穿過影子直接打到一粒果子上,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了,果子?洛凡擡起頭疑惑地看看那影子,影子指着地上的果子做出吃的模樣來,洛凡笑起來,覺得這影子實在有趣,竟故意引她來打這果子,于是收起彈弓好奇地走過去将那果子撿起來,轉圈仔細瞧了瞧竟是沒壞,又品嘗了一小口,十分香甜的!洛凡來了興致,伸手一抓便憑空變出個果籃來,放在地上,又拿出彈弓挨個打起果子來,那影子這會兒也算識趣,立在果子前接連幫洛凡打了許多果子,洛凡心裏的火氣便消了大半。果子打完了,洛凡臨走卻發現影子又有意将自己引向另一顆果樹,洛凡好奇地跟過去,随便打了個果子下來,嘗了嘗,卻酸得自己五官都皺在一處去了!“哼!”洛凡生氣地将那果子用力地向那影子砸去,那影子擺擺手呆呆地立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忽地洛凡又笑起來,再次拿彈弓打下了一個那個極酸的果子,小心地放在衣袖中,樂呵呵地向父親的寝殿走去。

白摯處理完天宮的事情後便去了父親的淩霄殿,老人家退位後閑來無事最愛下棋或是擺弄院子裏的花花草草,那滿庭院的花草被他飼養得極好,白摯閑下來時便去淩霄殿陪老人家下棋。

“你今日可見到洛凡了?”昔日的天君重黎一邊擺棋一邊問道,這是昨日下了一半的棋局,此刻重黎略顯弱勢。

“見到了,她今日去我那小坐了一會兒。”白摯一邊下棋一邊認真地看着棋盤頭也不擡地說道。

“哦,她今日從你那回來不知發了什麽瘋,做了個彈弓四處亂打,家裏的瓷器最近都收起來吧!”重黎也低頭看着棋盤緩緩說道。

白摯聽父親所言想起今日洛凡氣急敗壞的模樣看着棋盤不自覺地笑而不語。

重黎見他如此倒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似的問道:“摯兒啊,你今年有三萬歲了吧?”

白摯聽言擡起頭來回答道:“三萬一千八百零六歲”

重黎點點頭,拿起棋盤上被吃掉的棋子說道:“是該娶親的年紀了。”

白摯聽言晃了下神,不小心将棋子下錯了地方,剛要拿起,重黎馬上扶住他的手說道:“唉唉唉!落子無悔!落子無悔!”說着笑起來,馬上将自己的棋子落下,輸贏将定。

白摯也溫和地笑着只好抽回手,眼睛盯着棋盤,看着父親如今老小孩般的模樣,他為自己如今擁有的家人感到滿足。

重黎又繼續說道:“你身邊的那個女官叫瑤羽吧?模樣很是俊俏。”

“是叫瑤羽”白摯肯定道,卻并不多言。

“她如今多大了?”重黎眼睛盯着白摯繼續追着問道。

“比凡兒年長一些”白摯卻依舊看着棋盤頭也不擡地回答道。

“兩萬年前她哥哥将她帶來要留在天宮做個小仙侍,我念她年紀尚幼本不想留她,是你破例将她留下,算算她升去你身邊做你的女官也已近萬年了,我看她似乎對你很是用心”重黎看着白摯試探着地說道,這幾萬年來白摯幾乎不近女色,身邊僅有這個女官還與他親近些,重黎也曾對他提過幾次,他卻從不搭茬,使得重黎對他的婚事不免有些心急。

“當年我是念她可憐常受人欺淩才将她留下的,父親您別在追問了,我還不想娶親”白摯直接拒絕道。

重黎聽了嘆口氣倒也不再多言,只好說道:“你既不想娶親,我也不便催你,你妹妹如今也兩萬歲了,成天瘋玩兒,還不知将來可否有人願意娶她呢!”說完嘆口氣,默默地盯着棋盤。

重黎未曾察覺到白摯雖未言語,卻不自覺地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來。

“哈哈哈!我贏了!”重黎等着白摯落子後,看着棋盤開心地說道,像個孩子一般。

二人正說笑着,白摯剛要喝口水,突然一個果子飛來直砸到白摯懷中,白摯被砸得一驚,扭過頭看見洛凡正氣鼓鼓地歪頭望着他。

“凡兒回來啦!”白摯笑着說道。

“哼!”洛凡故意很大聲地朝着白摯發洩着,歪個腦袋扭頭走向重黎身邊,将手裏的一籃子果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拿起兩個遞給父親說道:“父親你嘗嘗,這果子是我拿彈弓剛打下來的!”

重黎笑着接過果子,拿起一個放在嘴裏咬了一口說道:“嗯~凡兒這兩萬年別的本事沒長,吃的本事倒越發長進了,這果子很是香甜啊!”

“人總要長點本事的嘛!”洛凡聽了得意地笑着說道。

白摯聽父親這麽一說,也好奇地拿起砸在自己身上的果子咬了一大口,“啊~”白摯頓時大叫一聲,酸的連眼睛都張不開了,洛凡見他如此,陰謀得逞,忍不住開心得大笑起來,白摯皺着眉頭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對着洛凡叫道:“凡兒!”

洛凡掐着腰仰頭看着白摯十分蠻橫地說道:“啊~想是這果子也是有人性的,遇見好人便是甜的,遇到壞人便是酸的!”

“哈哈哈哈!”重黎被洛凡逗得笑起來。

白摯嘆口氣,也寵溺地笑起來,把自己吃了一半的果子遞給一邊伺候的小仙侍,小仙侍雙手接過果子退下了,白摯朝着洛凡寵溺地說道:“剛剛還與父親讨論你的婚事呢,你這麽頑劣定是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白摯說着得意地笑起來。

“哼!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誰要嫁人?我要陪在父親身邊一輩子,哪個不要命的敢娶我,我就打死他!”洛凡如個孩子般坐在重黎身邊半躺在父親的懷裏撒嬌般蠻橫地說道,說着又拿起個果子朝着白摯用力地扔了過去。

重黎寵溺地拍拍洛凡的頭笑着說道:“那好啊!那你們二人便都在父親身邊呆一輩子吧!”

白摯接住果子故意氣洛凡道:“你這麽蠻橫,哪個敢娶你!”說着拿起手中的果子咬了一口,嗯,這個是香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