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們閃閃發光的青春 — 第 64 章 求婚

求婚

又過了半個月,梁叔出院了。這期間,倒是曾靜回來了,跟着導師來H市做方言調查。梁晉軒公司的APP也在做測評,用戶反響不錯。

林希出國的前晚,公司合夥人聚餐歡送他。我也在其中。羅澤一上來就打趣我和梁晉軒,說他是我們Play的一環。李淼搖頭晃腦道,誰不是呢?十年前他就是其中的一環了。

梁晉軒只好說今晚他請客大家不要客氣。

李淼早已成家,孩子也讀幼兒園了,又認識梁晉軒這麽多年,說話自然随性些。他趁梁晉軒忙于點菜的功夫,問我:“林音,你怎麽就看不上我們羅澤,看上梁晉軒了呢?”

這話問得有些得罪人,我答不好也會得罪人。只好笑道:“我這人比較專心。”

“所以你當年就喜歡梁晉軒了咯。”李淼抓住重點,高呼道,“晉軒,人家可是苦守十年啊,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了。”

梁晉軒放下菜單,給他添茶,笑道:“嫂子在家還沒吃飯吧,要不喊過來一起用餐?”

“算了,算了。”李淼明白了分寸,說道,“單獨出來吃喝多難得。”

“你這話說得嫂子限制了你自由一樣。”梁晉軒把茶杯推到他面前。

李淼搖頭道:“不一樣不一樣。我現在下班都想在車上多待個五分鐘。等你們成家有孩子了就知道了。”

羅澤感慨道:“怕是遙遙無期啊。你們有不錯的單身姑娘介紹給我嗎?”

“你有什麽要求?”李淼問。

“不能太小,難哄;不能太大,難駕馭;不能太漂亮,不務實;不能太樸實,沒情趣。最好是什麽都有一點,又什麽都不多。”羅澤侃侃而談。

林希挖苦道:“你是沒遇上讓你心動的,所以設想一堆,等你真遇上,就知道了。”

“你遇上過?”羅澤問。

林希說:“遇上了。”

這話一出,大家都有了精神,人類的本質就是八卦。

“誰啊?”羅澤問。

“沒有下文,無可奉告。”林希說。

大家又沒了興致。我想起曾靜,想着她要是和羅澤有下文,倒也不錯。要不哪天安排他們見一面?

吃飯中途,林希便結賬了。他說這是他的送別宴,該由他請。大家也不謙讓,梁晉軒倒是感謝他為他省錢。

李淼樂道:“都是一家人,誰付不是付。”

飯後我們各自回家。梁晉軒送我,林希的車緊随其後。

到家時,林希将車鑰匙給我,說他出國期間車借我開。我也不推脫,大大方方接過。接着林希要我上樓,他說他有話跟梁晉軒說。

這兩人還有什麽機密是我不能聽的?我自覺沒趣,噌噌噌上樓,故意放大腳步聲。林希和梁晉軒默契地往屋外走,好像我會偷聽似的。

這對心心相印的兄弟,聊了近一個小時,梁晉軒才在我窗下同我揮手告別。

我的畫稿這段時間正在網上連載,喝彩聲和貶低聲各占一半。說不煩悶是假,但一想到梁晉軒說很有我的治愈風格,鼓勵我連載完,我便每天繼續更着。

梁晉軒同我告別時,我剛更新完。我讓他回去記得看,他笑道:“為什麽我不能一次性看完?”

我笑道:“追更才是讀者應有的态度。”

“行,知道了。早點休息。”他說。

告別後,我拉上窗簾,準備休息。林希卻敲門了。

“怎麽,明天要走了,才想起舍不得你妹妹了?”我努嘴道。

“門要記得關,早飯要吃,畫稿不要老是熬夜。”林希一件件吩咐着,“不要總吃外賣,自己有空在家也做點吃的了;不要總吃辣的,小心以後胃潰瘍;不要不吹頭發,特別是每個月那幾天;開車要注意,不要分神……”

我右手攀上門框,“行行行,我知道了,大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有什麽事嗎?”

不知為什麽,立在我眼前的林希,看起來特別孤獨。今天恰是中秋前夜。明月不谙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山長水闊,知何處?

林希今天一身黑衣,整個人都有些消瘦。我軟聲道:“好啦,我真的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況且還有晉軒在。倒是你,別一心撲在數學上,飯也忘了吃。”

“不會的。”林希說。

“嗯。”

“如果梁晉軒欺負你,要跟我說。”

“他怎麽會欺負我,就算欺負我,你在美國,難不成還跑回來替我撐腰啊。”

“我會。”

林希這一說,把我給愣住了。

“林音,我會。”他又說了一遍,好像在給一個一輩子那麽長的承諾。

轉眼國慶,周老師邀我去荊南古鎮寫生,我表示要參加好姐妹的婚禮,下次再約。

周老師打趣:什麽時候能參加你的婚禮?

我回道:那就看老師的表率作用了。

他:“我是不婚主義者。”

我:“了解,祝福。”

周斯年算來已有32歲了。這些年一邊經營着培訓機構,一邊用左手創作,在美術屆小有名氣,愛慕者不少,但從沒出過花邊消息。據蹇秋從同門那得來的情報,當年他愛上了他用畫家的右手救回來的女生,但女生只用照顧他出院直到走出陰影來報答他。戲劇裏唱的“以身相許”并沒有實現。女生後來遠走他鄉,周老師從此也沒打開過心扉。他對她,到底是情根深種,還是移情效應,外人難以判定。亦或是都有,感情不就是複雜的嗎?

婚禮現場是向日葵戶外婚禮。向日葵的花語是沉默的愛,從日出到日落,它只為太陽定格。入目無他人,四下皆是你。白綠的基礎上點綴着明黃的向日葵,俏皮又清新。置身于其中,讓人相信我們會得到陽光的眷顧。

我和梁晉軒作為伴郎伴娘,負責送戒指和交杯酒。當新郎手捧向日葵捧花緩緩走向遠處的新娘時,大家都心都随着音樂的節奏起伏,我也忍不住濕了眼眶。每個女孩都憧憬着夢中的婚禮:穿着漂亮的婚紗,成為全場的焦點,身邊是自己深愛的人和親朋好友;在大家都見證下,交換婚戒,和最愛的人締結一生的契約。

梁晉軒牽起我的手,默默給我遞紙巾。

随着司儀的號召,現場的音樂歡快了許多。到了丢捧花環節,未婚男女紛紛上臺。蹇秋指揮我往中間站,梁晉軒站我身後。“3-2-1!”向日葵在空中畫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從我手尖劃過,穩穩地落在了梁晉軒的手上。

臺上臺下都傳來了歡呼聲。司儀請梁晉軒留下,梁晉軒牽住一旁的我。

他接過話筒,對我說道:“林音,我想過很多求婚的臺詞,查過很多求婚的案例,做過很多次求婚的準備,但當我真的手拿捧花向你求婚時,我卻不知從何說起。我怕說多了你覺得我不真誠,說少了你覺得我敷衍,更怕說錯了你會生氣,說得不合時宜你會為難。林音,我們一起建一個我們想要的家,好嗎?如果你不方便回答,我下次再問。”

“答應他!”蹇秋在一旁起哄,大家也跟着起哄。

梁晉軒将捧花遞我跟前,連同他的人、他的未來、他的家。

我的心咚咚咚地亂撞。向日葵像一團綻放的煙花,裏面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這是我等了十年的梁晉軒。這十年,我上學、工作、生活,東奔西跑,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和所有都市的男男女女沒什麽兩樣,已至我都忘了我在等他,只有夜深人靜拿起畫筆時,才想起,原來我在等一個人,那個問我喜歡畫畫嗎,鼓勵我畫畫的梁晉軒,那個承諾在燕京等我的梁晉軒,那個勸我釋懷的梁晉軒。他明明十年前就告訴我“昨日棄我去者,不可留;今日亂我心者,不停留”,但我還是停留在原地了。

我輕輕接過花,回之以微笑。淚低落在花上,留下晶瑩的水痕。

梁晉軒擁住了我,彼此的氣息萦繞在對方身邊。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整個世界只有我們二人。

婚禮散場已經很晚了。我抱着捧花,和梁晉軒離開。

“把這花做成幹花吧,這樣就可以保存久點。”我笑道。

“好啊,到時候框起來,放在我們家裏。”梁晉軒說得很自然,我卻聽得有些難為情。

我們。是的,他說的是我們家裏。

我低頭不做聲。梁晉軒湊近問道:“要不要去家裏看看,我最近把東西搬回去了。”

他說的家,指的是他曾經的家。

“嗯。”我說。

車駛入熟悉的道路,轉眼,梁晉軒家就在眼前了。年少時我來過無數趟,現在,反而有種近鄉情更怯的緊張。

梁晉軒牽我上樓。啪嗒,燈亮了。一切都是原來的模樣,那個夏天,就在這張桌前,我畫了無數個梁晉軒的側臉。

我的目光随即被一旁的衣架給定格住了。

衣架上挂着一件純白婚紗,一雙水晶淺跟鞋放于一旁。那是我試穿的第一件婚紗。

我驚喜地看向他:“你把這件婚紗買了?”

梁晉軒笑道:“你試的那天我就定下來了。”

他從書桌上拿出一個禮盒,打開,是一塊和田玉。我正納悶時,梁晉軒解釋道:“是林希轉贈給我的,說和你那一塊是一對。”

我觸摸着和田玉,想起18歲那年林先生對我和林希的交代,“他有說什麽嗎?”

“他說了可多了。”梁晉軒微微一笑,“說祝福我們,要我們把這兩塊玉傳下去。”

“我才不信。”林希才不是這麽肉麻的人。

他輕輕環住我,問:“那我可以收這塊玉嗎?”

我別過臉,“又不是我送的。”

梁晉軒呵呵一笑,刮了下我鼻梁,手在鼻尖卻停住了。

昏黃的燈光灑滿周身,桌上映着兩人交纏在一起的影子。

還未等我反應,梁晉軒便吻上了我的唇。

溫潤的嘴唇,帶電的觸感。鼻尖、嘴間,萦繞着紅酒的純郁。這不同于上次的吻,上次更多的是驚慌失措。這一次,多了些甜蜜、期待、雀躍,和緊張。

梁晉軒松開,看着我羞紅的臉,笑道:“你臉紅什麽,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剜了他一眼,随即反應過來,推開他,“所以上次你是記得的?”

“我本來以為我是在做夢,但第二天試探了你的反應後,我就确定了。”

我哼了一聲,不理他。

他擁着我,軟聲道:“生氣了?”

我不說話。

“你不說話我可吻了啊。”

我剛想開口,卻被他的吻給堵住了。這一次,他明顯用了些力道。

窗外圓月高挂,照着每一戶未眠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