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香調的林妹妹 — 第 30 章 (30)
自從被顧不聞親了一下,林鹿好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太對頭。
首先, 是不敢看對方了。看一眼就心跳撲通撲通, 再看一眼更完蛋,心跳直上二百邁。以前也曉得顧不聞好看, 現在突然覺得:怎麽這麽好看呢!哪兒哪兒都美!瞧這五官, 眼睛是眼睛, 鼻子是鼻子的……
正因為好看, 所以更不敢多看,害怕自己的心從喉嚨口跳出來。
再一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是胡言亂語。以前對着顧不聞也瞎說, 顧不聞再接, 兩個人正好湊一對對口相聲。現在不行了, 簡直語無倫次:“你看這個星星真圓啊!”“你, 你看這馬挺鮮豔……”
到桑城海灘的第二天,他們在海灘上看馬。太陽比第一天還要大,有一種裸 | 露在外的皮膚都要燒起來的錯覺。但馬自巋然不動, 它站得直挺挺的, 但眼睛隔一會就慢慢地閉起來, 然後又猛的一下睜開……跟人在課堂上打瞌睡的狀态一模一樣。
林鹿好看得有趣,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它睫毛。那馬在陽光底下早已昏昏欲睡,這回被摸了也沒什麽反應, 只是慵懶地掃了掃尾巴。林鹿好邊摸它的眼睫毛,邊轉頭對顧不聞興奮:“聞聞哥哥快看!它的睫毛真是太長……”
她是太遲鈍了, 直到轉頭才發現另一只手被顧不聞緊緊牽着。他深怕那馬突然有了什麽動靜吓着她,但顯然沒有, 反而是她看上去被他吓得不輕。陽光照在玫瑰色的臉頰上,眉尾被浸透了金羽般的光澤,她紅潤的嘴巴微微張着,張成一個小小的O型,顧不聞心如馳馬。
但是他不敢再輕舉妄動了,事實上想起昨天他就有點後悔——他還沒正正經經地表一次白呢,但是這麽好的夕陽,這麽瑰麗的氣氛,他差點就不想做個人了,讨個臉頰吻還算輕的。這樣一想,人更理直氣壯了些。
林鹿好的手像只小兔子一樣在他手掌裏撲撲亂動,還汗津津的。小時候是她主動要來牽他去各地玩耍,現在要撒手,顧不聞可不願意。他享受着她投來的有點羞、又有點嗔的眼神,施施然問:“要不要騎馬?”
林鹿好的注意力又被轉移了,她說“想騎”。顧不聞就跟工作人員說了兩句,一個皮膚曬得油黑發亮的大叔就朝林鹿好走過來,開始指導她上馬。
林鹿好試了兩次,笨拙地坐上了馬鞍。那馬原本看上去困得要命,這會兒倒精神了,雄赳赳氣昂昂地挺着身體。顧不聞在一旁幫她牽着馬缰,領着一人一馬繞沙灘慢悠悠地走。
這回發困的又變成林鹿好了。顧不聞偶爾回頭,看到她開始打瞌睡,又催她“ 醒醒”,省的好好一個漂亮小姑娘,等會掉到馬蹄子下面都來不及救。林鹿好勉力睜大困乏的眼睛,跟顧不聞搭話:“聞聞哥哥,你又變騎士了,王子都是騎在馬背上的。”
她軟糯糯地咬着字,但因為帶困意所以實在有點黏連不清,有種嘟嘟囔囔的可愛。顧不聞往前走,很灑脫:“騎士就騎士,王子不當了。誰愛當誰當吧。”
如果王子都必須坐在高高的白馬背上,隔着距離和她比肩,那還不如當騎士。起碼在離她最近的地方,起碼充有保護作用的佩劍不會只是擺設。
林鹿好抿着嘴笑,傻乎乎的:“現在可不流行王子公主了,現在都喜歡公主和騎士……”她話說到一半,顧不聞轉頭笑睨她一眼,是個能撥動一池春水的表情;起碼林鹿好一下子就方寸大亂了,心湖蕩漾地說着瞎話:“啊,聞聞哥哥!你看這天真藍啊!”
藍什麽藍,只有一小片藍,還不清不楚的。剩下的全是紅,因為又快日落了。顧不聞猶如離鄉浪人,牽着他的馬,馬背上坐着他心愛的姑娘。就這麽不知疲倦地走,能一路走到天涯海角去。
林鹿好的腿夾着馬腹,輕輕地伏在馬背上,摸了下那鬃毛: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天涯海角倒好了。
……
兩個人去桑城兩天半,回來顧不聞又黑一圈,看上去少了點仙氣,多了點元氣。林鹿好倒是沒什麽變化,他們家天生的基因好,曬不黑。人家軍訓完能脫層皮,她軍訓完更顯眼了,因為沒變化才顯眼,像鹵味裏長出的一截小蔥。
鹿争把她從上到下地看了看,人沒缺胳膊少腿,精神倒明顯比剛放假那時候振奮多了。除了神清了氣爽了,鹿争沒看出什麽別的變化。不由暗暗滿意:平時看顧不聞就是個靠譜的。就是學習差一點,但品行沒的說!好好由他領着,不會有問題。
林鹿好要知道她媽暗地裏是怎麽評價顧不聞的,估計能把肚皮笑破。
沒問題?問題可大了!
親媽看不出啥變化,可林鹿好自己門兒清:萬丈波瀾心底起,七月九號被顧不聞親過的這半邊臉頰,現在想想還要發燙呢!
林鹿好放暑假這幾天,天天晚上躲小毯子裏琢磨:顧不聞喜歡我?
……顧不聞喜歡我!這不理所當然的事兒麽?
她也覺得自己讨人喜歡極了。她結論下得快,顧不聞這麽天仙似的一人物喜歡上她,這結論稍微在她腦子裏轉一轉就讓她渾身發熱,不得已悶頭躲起來吃吃笑了半天;
然而林鹿好轉念,又想起顧不聞那天給她聽的歌詞。那是熾熱的,急切的,飽含欲 | 望的。他親上來時,貼着她的一小塊皮膚燙得快要燒着,嘴唇也火熱;手攥緊了,手背繃起的青筋還怪吓人的。
她遲疑:萬一顧不聞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
要知道,聞聞哥哥是個水做的硬漢,他可是看個文藝愛情片都會看哭的人,內心浪漫纖細到無可表達——
“我能保證,死也不跟你分開,你得信我。”
但是那句承諾又像炸雷一樣在她耳邊炸響了,林鹿好的內心劇烈震動。她咬着嘴巴,把突然漲紅的臉蛋死死埋進被窩裏。
半夜,這個青春期女孩兒爬起來,從瓷瓶裏偷了一朵新鮮玫瑰,并辣手摧花……她捧着這朵玫瑰,一片片拔掉了它層次豐富的花瓣:“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他喜歡我……”老土的念咒暗暗響了一夜,林鹿好早晨起來看到的就是她媽正盯着花瓶滿臉狐疑,林鹿好吓得腦殼差點飛起,趕緊溜了。
……
如果薇薇能圍觀到這對小年輕在暑假的動向,她一定會先放三百禮炮然後原地劈叉二十分鐘再起立嘩嘩鼓掌,并告訴他們:“恭喜你們進入了暧昧期!”
顧不聞和林鹿好正式進入暧昧期。狀況表現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你再不看我我偷偷看你……
顧不聞怎麽說也是忍耐多年的人,定力實在非同一般。他本來還可以繼續忍個一兩年,等好好成年再說;但他現在已經披不住人皮了,臉頰吻雖然純情,但不代表顧不聞本人純情。他雖然目前行動上只有一個臉頰吻,內心戲進展一日千裏,能想的都想了,不能想的更想,還翻來覆去想好幾遍。
這一天顧不聞邊洗床單,邊面無表情下了決定:不成,必須趕緊把表白提上日程。
不然等于白占小姑娘便宜,他怎麽能占林鹿好便宜?要占也得正大光明!
說到表白,這是個大事兒。顧不聞從十三歲開始策劃,策劃到現在要動真格了,還沒想出個十全十美的告白法。草稿紙都寫廢了一本,自己都覺得自己寫的什麽爛狗屎,憤而塞入垃圾桶。
有的人可能要說了:多看看小說呗,甭管校園青春還是都市浪漫,本本有套路。那顧不聞也看吶!還拿個小本子學習,但看了幾本發現:校園小說的男主基本用不着表白,都是把姑娘往牆角一推,或者往樓梯間一送,嘴堵上嘴,親就是了!
一頓輕憐蜜愛抵死纏綿十分鐘,事兒就成了大半。好點的問你一句:“行不行,嗯?”,姑娘用回吻說行;過分點的幹脆不問,一段關系就默認了。姑娘從此刀山火海,不管寫檢讨請家長,跟着你跑。
顧不聞也不想做這個人了。做人太沒勁,親不到林鹿好的人生有什麽意義。但誰讓他先愛上,他活該藏一顆明珠似的藏着她,什麽都想給她最好的。
表白也得最好的。不浪漫到這小兔崽子吧嗒吧嗒掉眼淚都不作數。
……他這麽一策劃就策劃了快整個暑假。眼瞅着就要開學了,還沒策劃出個所以然。顧不聞被諸如“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此類的黃金表白套餐折磨到崩潰,破罐兒破摔想:媽的,真不做人了!
他最近做夢都夢到把林鹿好摁在牆上一通狂親,醒來還咂巴嘴。水蜜桃味兒,甜得他心肝顫。
暑假的最後一天晚上,他和林鹿好并排走着,散步。兩個人都心事重重,竟好一陣子無話可說。
夜裏綠蔭都深深,但這深色罩不到林鹿好身上。她天生發光,走哪兒哪兒亮。大概小仙女都如是。顧不聞漫不經心地插着兜,就聽見小仙女說話了,軟和溫吞:
“聞聞哥哥,早戀不好,我、我媽不允許我早戀。”
嗯?她聞聞哥心裏兜着事兒,起先還沒反應,等回味過來整個人差點一頭撞上路燈。
世上頂凄慘的事,不是你告白被人拒絕,也不是你精心策劃一暑假的告白被人拒絕,而是你精心策劃一暑假還沒策劃完告白,但想表白的人已知曉你心思,提早把你拒絕。
還在這個随便的時間,随便的地點。路燈下嗡嗡飛過一小群蚊子。
顧不聞也覺得自己的腦袋在“嗡嗡嗡”,一霎時心裏的失望如潮水般将他淹沒。他差點沒跪地哭出來,好懸扶住了電線杆:“……你媽說什麽你都聽。”
聲音裏都壓着火。他強顏歡笑,試圖給自己挽回點面子。早知道告白不會成功,還費那勁,還不如直接摁在牆上親了!即便背一世禽獸罵名,好歹也醉一時纏綿熱吻。
他心裏悔極恨極,又漸漸變為萬念俱灰。正想再說點什麽,卻看到林鹿好一張臉跟撒了糖霜似的,甜蜜蜜通紅,睫毛也倒伏而下,迎上來的卻是嘴唇——他日思夜想也惦記的嘴唇。
那檀口閉着,唇瓣如春櫻。在他臉頰烙下一個淺淺的甜印子。
顧不聞震撼到連姓什麽都忘了:怎麽,告白被拒絕還能有這等好事?
只輕輕一碰,她的唇離開他的臉頰。林鹿好低頭蹭着腳尖,聲音讷讷地:“早戀不好。”
“……對。”顧不聞這會兒已經是個傻子,她說什麽都只曉得對。
又聽那女孩兒好半天憋出一句:“聞聞哥哥,我不早戀,這個……是還你的。”
顧不聞的魂飛到天邊又飛回來,他幾乎是享受着臉頰上那陣甜柔熱度,直到它徹底退盡才沙啞道:“……行啊,不談就不談。那我們是債權債務關系。”
他說得随意,但動作很迅疾:在女孩潔白的額上又吧唧一口親親。
“你記得還我。”顧不聞在心裏樂得要瘋,面上很無所謂。
林鹿好還紅着臉,盯了他臉片刻也笑了。那笑豔得人眼暈:“……唔,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你聞聞哥哥:媽的蚊子咬我!林鹿好你真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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