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愛的,你 — 第 19 章

手術室門□□發的那場争吵異常激烈。燕白雖不像唐俊那麽歇斯底裏,但他态度鮮明,即燕笙不該與魏錦然接觸。向來親密的三個人吵得幾乎翻臉。後來,藍媽媽手術成功的消息都沒讓他們消融掉臉上的冰霜。

當夜,燕白自告奮勇留下陪床。借着這機會,他添油加醋地對藍媽描述了整個過程。在燕白看來,燕笙鬼迷心竅了,竟跟魏錦然那個冤家對頭攪在一起,他應該并且必須把燕笙從執迷不悟的境地拉回來。

藍媽媽一聽也是急得不行。挨到第二天,燕笙來醫院換班。她忙喊了燕笙到她床邊,拉了她手說:“燕笙,我都聽燕白說了,你咋那麽糊塗呢?他姓魏的沒安好心,指不定後面憋了什麽壞主意,你跟他攪在一起,能有啥好事?”

燕笙很沒好氣,沖燕白說道:“你又瞎說八道什麽?我不是告訴你了,海關的事多虧魏錦然幫忙才解決的。我不指望你當面道謝,可也別在這裏面亂摻和。”

燕白一個勁地翻白眼,“你真是腦袋進水了,那姓魏的跟你什麽關系,你竟替他說話?”

藍媽媽接過話來,“燕白,你去吃早飯吧。我跟燕笙說會兒話。”

臨出門之際,燕白回過頭來敲敲自己太陽穴,“藍媽,你幫她清清腦袋瓜裏的水,讓她搞清楚,誰是自己人?坑她的永遠不會是自己人。”

等門掩上了,藍媽媽招呼燕笙坐下。拉着燕笙的手,藍媽先嘆了口氣。她真的不安。自打知道燕笙從魏錦然那兒拿了一大筆錢,她就在心裏打鼓。魏錦然心甘情願賠錢,後面會不會存了陰謀?偏偏燕笙還替魏錦然說話,跟燕白和唐俊吵得不可開交,莫非真叫燕白說中了,她鬼迷心竅?

藍媽媽緩緩捏着燕笙的手,“燕白是為你好。他怕你吃虧。你這丫頭不會看人,沒旁人替你把關,你容易走眼。”

燕笙很不服氣,“誰說我不會看人?”

藍媽媽握着燕笙的手用力在床沿磕了一下,表示自己非常生氣,“嘴硬吧你!天底下最傻的就是你!你會看人?你幹那牙掉了往肚子咽的事以為我不知道?”

燕笙一怔,藍媽媽這語氣分明象是知道什麽。

看她蔫了,藍媽媽也放軟語調,“燕笙,你得承認,看人這塊兒你不行。再執迷不悟下去,最後吃虧的還是你。”

燕笙倚在床沿,緩緩摩挲藍媽媽的手,問道:“藍媽,有什麽話你直說吧。”

藍媽媽遲疑一刻,而後毅然決然的開口,“你老實說,三年前出的那檔子事,開車的不是你。對不?”

燕笙心裏‘咯噔’一顫。有關這個秘密,她沒對任何人透露過,就算後來燕白和藍媽追問她事發過程,也統統被她敷衍過去了。而且燕笙确信,消息更不會從唐俊那裏走漏。

藍媽媽等了一刻,看燕笙仍舊一言不發,接着說:“我不是非要揭你過去的傷疤,就是想說摔跟頭不怕,咱們得長記性。否則,人這輩子禁不住幾回折騰。你說你啥事都替小俊擔着,可蹲監獄那是鬧着玩的嗎?你也敢往自己頭上攬?弄到最後你落下啥了?”

藍媽媽愛唠叨,話題一打開就收不住,但她接下來的話生生卡在了喉嚨間——燕白不知何時出現在燕笙身後。藍媽媽術後只能平躺,視線上受局限,燕白幾時回來的她都不知道。

“藍媽?你說什麽?”燕白震驚地睜大眼睛。走到樓梯口,他忽然想起忘記拿手包,馬上折返回來,卻聽到令他心驚的秘密。藍媽的話打死他也不信,“你再說一遍,藍媽。你剛說什麽?”

燕笙沒有回頭看他,只默默咬住下唇。

事到如今,藍媽也不隐瞞,“燕白,你還記得我跟你去交通隊取那輛車嗎?我看小駿的手機擱在駕駛座下面,就給他拿回家了。一看手機,他那臉白得象見了鬼。我當時就覺得納悶,可沒想那麽多。後來一連半個月,我都能聽見夜裏小俊癔症似的說夢話,聲音大着呢。我過去看他,他滿頭滿臉都是汗,好象掉進噩夢裏出不來。當時,我就懷疑……”

“燕笙!”燕白跨步站到她跟前,“你老實告訴我,藍媽說的是不是真的?”

燕笙垂低頭,一言不發。

燕白瘋了似的大吼,“你說啊?說藍媽胡說呢,她瞎猜,她想多了!”

可燕笙既不否認也不肯看他一眼。燕白的心開始忽悠悠往下沉。到底是生活了十多年的親人,他熟悉的燕笙幹脆爽快、率真透明,絕不是受了委屈絕忍氣吞聲的人。看來,藍媽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燕白怒不可遏,他不舍得碰燕笙半根指頭,只把滿腔怒火發洩在了其它地方。他擡起腳,狠狠踹了旁邊的椅子,嘴裏聲嘶力竭的吼道:“你傻啊?你TMD不懂心疼自己嗎!你跟我說啊,我去頂包都好過你啊!燕笙,你笨蛋!沒見過你這麽蠢的!”

翻滾的椅子撞上病房門,發出巨大聲響。

他瘋狂的發作引來了一群人堵在病房門口看熱鬧。

燕笙看他鬧得不像話,終于站起身來,她拉住又嚷又叫的燕白,“你說的沒錯,我笨我蠢,我不知道心疼自己。可你想過我的感受嗎?我對你好,對阿俊好,因為你們倆是我最親的人,除了你們,這世上還有誰跟我有關系?誰需要我對他好?”

霎時間,燕白的眼眶紅了,他拼命忍着不哭,“燕笙,你傻死了。”

燕笙的眼底也洇上一層霧氣,“你知道我傻,就讓着我點兒吧。”

燕白逐漸安靜下來,燕笙轉到門口,沒理會那些圍觀的人,默默掩上了門。令燕笙沒想到的是,一大清早鬧哄哄的事,只是這混亂一天的開始。

中午吃過飯,燕笙躺在病房的小沙發上休息,剛升起些困意,病房門忽然悄無聲息地推開了。她定睛一看,竟是何至琳。燕笙百般不情願卻也得打起精神接待。

何至琳倒沒有象往常那樣頤指氣使,看病床上藍媽媽睡得正香,她小聲對燕笙說:“你能出來一下嗎?”

出得門來,何至琳依舊很和氣,“到樓下小花園吧,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明知道她會談些什麽,燕笙還是攏了攏身上的毛衣,随她往外走。經過護士站,裏面有個穿白大褂的男醫生忽然探出頭來,“你去哪?燕笙。”

燕笙忙答:“不走遠,就去樓下。”

男醫生笑咪咪的,“外面好象要起風了,多穿點兒。”

“哦。”走出幾步遠,燕笙感覺不對勁,他怎麽知道自己名字?還如此熱情?好象跟她多熟一樣。她回過頭,不料,男醫生正凝視着她的背影,兩人目光撞上,弄得燕笙好不尴尬。

男醫生很是撚熟的自我介紹,“我姓麥。”

燕笙忙點頭,“你好,麥醫生。”

到了一樓,燕笙發現早晨還湛藍的天變得混沌暗沉,象是醞釀了一場秋雨。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開身毛衫,冷風一吹,感覺涼飕飕的。這種天氣跑到小花園挨凍?正想着呢,只聽何至琳接連打了兩個噴嚏。再看她身上,不過一件單衣而已。

燕笙說:“別去外面了,到那邊走廊吧。”

何至琳沒有反對,乖乖跟着燕笙找了一處相對僻靜的角落。她們站的位置與外面小花園隔了一層落地窗,少了澄亮陽光,小花園裏一草一木顯露出盛開之後的蕭瑟。

“有什麽話你說吧。”站穩後,燕笙攏了攏衣襟。

“唐俊不見了。電話不接,到處找不到他人影。”

燕笙極力壓抑着內心的煩躁,“你不會又說是我把他藏起來了吧?你也看到了,我媽剛做完手術,我沒精力也沒興趣摻和你們的事。抱歉,我幫不了你。”說罷,燕笙要走。

“燕笙,”何至琳攔住她,哀哀懇求道:“我知道唐俊只聽你的話,算我求你了,讓他接我電話。”

第一次聽何至琳說軟話,真是不适應。不過,當燕笙看到何至琳憔悴蒼白的臉色,她極是詫異,不禁脫口而出,“你怎麽,病了嗎?”

何至琳搖頭,右手卻不自覺地撫上了小腹,“我懷孕了。”

燕笙一驚,“阿俊知道嗎?”

“知道。”混沌的光線透過落地窗,落到何至琳臉上,更襯出她的蒼白慘淡,“昨天,我等他回來,一直等到半夜,我想親口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可他……”何至琳閉上眼,腦海中仿佛重現了唐俊那一刻的灰敗頹喪,喜訊沒給他帶來任何喜悅,反倒像一記悶棍将他打入痛苦無望的深淵。

“他怎麽?”燕笙追問。

“他瘋了。他說他不要這孩子,不要我,他什麽都不要。”從何至琳身上,你再尋不到原來的咄咄逼人、尖聲厲語。現在的她,倉惶無助,仿佛疾風中飄搖的落葉,就連她的聲音也變得暗啞無力,“他讓我放了他,他說我們一開始就錯了,再往下只能錯得更多。現在,是改正錯誤的時候了。”

“他真這麽說?”燕笙蹙眉。

何至琳猛地抓住燕笙手臂,象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索,“燕笙,我真的愛唐俊,我什麽都願意為他做。你告訴他,只要他回來,我可以再去找我哥,讓他給唐俊升職,唐俊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他,我不能沒有他。”

燕笙佛開她的手,幾乎不忍心看她如此卑微,“何至琳,你到底愛唐俊什麽?”

何至琳嘴角溢出一絲笑,只是這笑讓人看不出任何甜蜜來,只覺苦澀,“愛他什麽?當然是他這個人。他高興我跟着高興,他難過我同樣難過。他那麽孩子氣,需要有人陪在身邊,我也願意把我最好的東西給他,讓他永遠開心。”

“你已經給他很多了,他開心嗎?”

很明顯,何至琳被問住了,但骨子裏的倔強不允許她輕易言敗,“這是我們的事,不用你管。”

燕笙想了一下,又問:“永遠不計回報的付出,你能堅持一輩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