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

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傳入大腦神經，被關押在最深層的且最嚴密地方的男人此時才悠悠轉醒。

他睜開疲倦的雙眼，毫不在意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傷口。

盡管它們正血流不止。

記憶裏，他單槍匹馬的去制裁蒂奇，可惜最後卻被他反咬一口。

被關在這裏……莫拉以前都是在這兒生存？

聽着自己的血滴在地板上的聲音，可是他卻沒有察覺。

說來還真是久違了呢，有多長時間都沒見過自己的鮮血了呢？身為自然系的他，從未讓別人進入自己勢力範圍內，更別提是見血了。

可現如今，他被海樓石的手铐束縛在監獄之中，動彈不得。

真是可笑啊。

艾斯自嘲般的笑出聲。

明明都做好了決定，竟然在這裏失去。

莫拉……抱歉。

或許……他永遠都沒有機會再說出口了。

也好，這樣他也能放心的永遠看着你。

這樣他就能了無牽挂。

只不過為什麽，身上的傷口明明一點都不痛，可是他的心房卻是宛如要撕裂了一般。

莫拉……

“喂！那邊的新來的！終于醒過來了呢！叫什麽名字？犯了什麽罪？我跟你說啊，我可是海上鼎鼎有名的大海賊，那個“暴雨”阿裏查特！嘿嘿！害怕了吧？”從對面的監獄裏傳來了一聲叫喊，其中夾雜着傲氣。

“嘿！阿裏查特！你可別吓着新來的！”旁邊的牢籠裏又傳來一句話，打趣着笑談，“別害怕啊新人！”

不多時，監獄裏便傳滿了笑聲，不屑的，或是威脅打趣的。

可是艾斯現在根本沒那個心情理會他們。

所以造成了目前這混亂不堪的局面，并且有越來越吵鬧的趨勢，最後還可能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艾斯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炸了！

……

……“啧，你們這群敗類，吵什麽吵！”伴随着電梯門打開的聲音，罪犯們看見那個人影後紛紛住了嘴。

進來的是一個渾身冒着紫色物質的高大男人，他是這深海大監獄推進城裏的署長，毒毒果實能力者麥哲倫。

他寒冷的眼神掃過監獄門口，罪犯們立刻面露驚恐之色後退到牆角，緘口不言。

見狀的他滿意的點點頭，邁開步子筆直的向着艾斯走去。

正陷入無限自責中的艾斯聽到那腳步聲而擡頭，同已經來到他面前的麥哲倫四目相對。

他疑惑着卻很剛毅。

麥哲倫咳嗽了聲，挺直了胸板像是要宣布一件已經決定好了的事情。

“海賊，波特卡斯.D.艾斯，做好覺悟了嗎？”

艾斯不解，“什麽覺悟？要殺的話就動手，不用來通知我。”

是啊，海軍要處死海賊，天經地義。

沒有必要來通知這将死之人吧？而且還是他這樣的，罪大惡極的人。

“呵，處死是命中注定的，但是，你将成為開啓新時代的鑰匙。”

說完這句話的麥哲倫看到艾斯那懵懂的表情頓了頓，繼續開口。

“海軍已經做好了和白胡子全面開戰的準備。”

“而你，就是他們的籌碼，引誘白胡子的誘餌，戰争的導火索。”

艾斯的瞳孔瞬間騰大，他使出全身力氣想要掙脫手铐，卻無奈又被它難以想象的硬度而彈了回來，連牆壁都被他撞出一絲裂痕。

“你這家夥！”

麥哲倫依舊站在艾斯面前，絲毫不被艾斯那龐大的殺氣所震懾。他看着艾斯的反應捏了捏下巴，轉過身向着電梯口走去。

然後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一樣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快速的回身走到艾斯面前。

一字一頓。

“啊對了，差點都忘記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吧。”

“跟着你而去的那個家夥……是叫莫拉對吧？曾經還來過這裏的……”

“她因為看見你失敗的樣子而喪失了戰鬥本能，最後被那個黃猿帶回了本部。”

“說到底還真是不理解啊，你對她不是很重要的嗎？為什麽她能夠面無表情的說要來見你呢……”

“因為她隐藏的功夫實在是的太好了，害得我都差點要忘記她的存在了。”

麥哲倫用着毫不在意的口氣，對着艾斯談笑風生，好像是讨論着“天氣不錯”的話題。

而艾斯，卻失去了冷靜。

【他在說什麽啊】

艾斯垂下頭，消化着麥哲倫提供的信息。

【什麽莫拉跟着我……莫拉被捕了？而且還是被那個黃猿！】

瞬間，他眼神的驚愕和恐懼之色盡顯。

【怎麽會這樣……】

就在他陷入了悔恨的狂潮之中不能自拔的時候。遙遠的地方，輕盈的腳步踏着滿地灰塵和細碎的石子踱來，破空的熟悉的風聲拂過耳畔。

那是他熟悉無比的聲音，熟悉到不能忘記。

他驚訝的猛然擡起頭。

她就站在那裏。

站在他的面前。

“莫拉！”他激動又高興的叫着那個名字，卻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為什麽她站在欄杆的那一邊？

襯托出艾斯困惑不已的表情的，是那隐藏在黑暗中，不再閃亮耀眼的星星。

她擡起頭，卻是面無表情。

就像是傀儡娃娃，冰冷又無趣。

她穿着雪白的大衣，卻不再是從前那好像是一個小空間的風衣。

取而代之的，是海軍的大麾。

“莫拉……你……怎麽了？”他顫抖聲音和身體，大吼，“為什麽啊！”

“別那麽大聲，還真是個野蠻人啊，波特卡斯.D.艾斯。”

突兀間又出現了陌生的聲音，那人從黑暗中輕盈的出現。

他的臉上笑意滿滿，似乎是得到了巨大的獎勵。

“你是！”艾斯是認得這個人的。

當初妄圖要綁架路娜的那個人販子，同時又是毀了莫拉的正義的男人。

“皮斯特！”

他不明白，為什麽被莫拉解決了的男人會再次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是用海軍的身份？

“嘿，我果然是個幸運的人。”皮斯特戲谑的走進莫拉的身前，看着眼前的艾斯像是炫耀一般的嗤笑着，拉動莫拉的衣擺。

“如果不是因為這家夥把我丢到大海裏，我還找不到新的希望呢。”說罷還拉扯了下她柔順的長發，靠近她的臉龐，炫耀着，“因為她變态的見聞色霸氣，我還不好貿然出手。不過一切似乎都是天意哎，如果不是你，她還不至于到精神崩潰而讓我能夠趁虛而入，輕松的控制了她。”

“你說什麽！你把莫拉怎麽了？！”艾斯怒不可遏的再次妄想着沖過去，卻是徒勞。

“哦哦……真是可怕的表情。不過，你應該感謝我，如果沒有我，你是不可能跟她相遇的對吧。”皮斯特毫無恐懼之色的退後幾步，“重新介紹一下已經重生了的我，海軍少将皮斯特，能力是控制精神。如你所見，她已經是我……啊不，是海軍用來對抗白胡子的棋子。”

皮斯特一只手搭在莫拉僵硬的肩膀上，“可惜我的見聞色很弱啊，不然也能讓你變成戰力……說起來她是跟着你來的吧？真可憐……竟然在監獄重逢。”

“你這家夥……放開你的手！”

見着不停被撞擊的牆壁有絲絲裂痕的麥哲倫咳嗽了聲加以警告。

“抱歉抱歉。”皮斯特松開牽制着莫拉的手，含着邪惡笑容的他舉起雙手表示清白。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艾斯和莫拉，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而決定不再去刺激艾斯，漠然的轉身離開。

“對了，站在這裏的可不是你的夥伴了哦，她可是我的武器，只要我命令她殺了你……”

想要顯擺一下自己能力的皮斯特甚是傲慢的大手一揮。

……

然而她卻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怎麽回事？我讓你殺了他！”

……

她顫抖着身體，紋絲不動。

……

“莫拉……”他看着她些微透露出的隐忍的表情，流下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雙手被狠狠的攥起，指甲嵌到肉裏，血滴點點，歸于塵土之中。

“喂！”看到此情此景的麥哲倫出聲提醒，“不要再激怒他了，收拾起來會很麻煩。”

“……可惡，為什麽不動！”皮斯特咬咬牙，對于莫拉的行動表示不滿，“罷了，等到戰争開始，那只會是我的天下。”

說罷便再次轉身擡起腳走向電梯，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麥哲倫看了一眼這混亂的一面，随着皮斯特走出監獄。

只留下莫拉一人。

“喂，發什麽呆，走了！”覺得自己顏面掃地的皮斯特不耐煩的吼道。

而他只能看着她機械的移動着腳步，只能看着。

遠遠的，遙不可及。

他甚至是連伸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便讓她從身邊離開。

“莫拉……”他低下頭，循環着那聲聲對不起。

淚水一顆一顆的落下，鋪成了悔恨的路。

他咬緊了嘴唇，聽着她不再活潑的腳步聲遠去。

……

“艾斯……”

他猛然睜開眼睛，順着那聲呼喊望去。

她的背影對着他，露出刺眼的正義。

“艾斯……我一定會救你……”

她回過頭，用轉瞬間變換着的熟悉的笑容說着。

盡管那眼神中依舊是混沌一片，可她卻違背了皮斯特的意願開口。

“還有……”

他僵直身體，望着她又再次變得面無表情的容顏。

那話語仿佛是三月的春風，漂浮着的微小的蒲公英掠過他的臉頰，溫柔如水，平和無比。

好像是回到了不久前還歡跳着的女子一樣，生氣的時候是張牙舞爪的貓咪，開心的時候是呲牙咧嘴的兇獸。

她用最後的一絲精神，張開顫抖不已的嘴唇。

字字铿锵，柔情似水。

她說。

“我喜歡你。”

……

【我比喜歡自己還喜歡你。】

【就算是和全世界為敵，我還是會說。】

【我喜歡你，或者是……】

【我愛你。】

……

說完這句話的她便消失在原地，連一點點來過這裏的痕跡也沒有。

牢房恢複了平時的喧鬧。

不過這次，聲音不再響亮。

“喂喂喂……真的假的啊……那個是白胡子的船員嗎？”

“海軍做好了和白胡子開戰的準備……”

“說起來……這家夥是懸賞五億五千萬的那個火拳艾斯！”

“剛剛那個是……”

“啊我知道我知道，不久前還呆在這裏的家夥，是叫做銀河……”

“無流血事件的那個！？”

“真可怕……”

……

牢房的竊竊私語。

還有她離開時的那句話……

他松懈了身體裏所有的氣力。

……

破空而出的旋風吹過整個牢房，饒是號稱最邪惡罪犯所關押的Lv6的人們，卻也被這氣勢震懾的動彈不得，冷汗直流。

良久。

那單人間的牢房裏所關着的人吐出一口氣。

惡魔般的眼神發散着淡淡光彩。

“到最後……還是你先開口了嗎？”

他嘴角揚起一個苦笑。

“我到底是應該高興還是難過呢？莫拉。”

“要知道……我也是喜歡着你的啊。”

這樣……太狡猾了。

……

他背負了太多。

他不至于讓他的夥伴們為他付出這麽多。

他這麽想着，抱着這樣消極的思想活過了色彩斑斓的二十年。

他追尋的是他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意義。

他……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好嗎？

少時的他這樣問。

而得到的回答是。

【活下去就會知道了。】

……

少女的笑容，老人的笑容，夥伴們的笑容。

他們伸出手，異口同聲的沖他呼喊。

“艾斯！”

……

為了你……我竟然想要活下去了。

我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好嗎？

而那答案，就隐藏在那比太陽還要燦爛，比日光還要溫暖的笑容裏。

她站在那裏。

回眸一笑。

“艾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