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82 章
聽到天道的話,靈心紅唇微張,桃花眼睜大了,看着祂一臉詫異。
她才定義了喜歡就是想多看幾眼,天道便回給她一句可以多看她幾眼。這前後一呼應——
她緩緩眨了一下眼,問祂,
“所以,你喜歡我?”
“嗯。”
祂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神态卻依舊漠然。那雙盛着兩輪混沌漩渦的眼瞳冰冷,注視着她,連她的模樣都未曾照入眼底。
哪裏有一點像是喜歡的樣子?
靈心大概明白了,此時的天道一如當初初心懵懂的她。盡管還沒有真正動心,但也是一個不錯的進展。
她想試試祂現在對她的底線。
于是靈心凝視着天道的眉宇,笑得溫情,伸手去握住祂的手。
“陪我去西方吧。我答應了菩提弟弟要幫他們的。”
天道對去哪裏無可無不可,但靈心卻期待地看着祂,好像很想得到祂的答案一般。
與她對視幾眼,天道漠然擡眸看了眼頭頂無邊的蒼穹,又低頭看了看靈心與祂十指相扣的手,停頓片刻方道了聲,
“可。”
她得到了回答,喜笑顏開。
天道看着靈心仿佛很高興的模樣,永遠冰冷機制的思維中隐約泛起一絲奇異的波瀾——
得到祂的回答,有那麽重要嗎?
但不得不說,這種感覺雖陌生,但并不讨厭。甚至多來幾次,祂也是可以接收的。
抱着這樣一種心态,天道跟靈心一起到了西方。
相比于東方的富饒,人傑地靈,西方的情況的确稱得上一句貧瘠。靈氣稀薄,靈物稀少且品階不高,修士的整體水平也偏低。
站在須彌山往下看,入眼一片荒蕪,還有一個巨大的缺口聽說是被道魔大戰導致。接引準提填補了好多年都沒能讓須彌山回到原來的樣子。
看到靈心,哪怕天道就站在靈心身邊,也不影響準提試圖過來與她親昵。
“姐姐!”
眼看着那有着碧綠貓兒眼的少年過來,靈心松開了與天道交握的手,抱住準提。
準提靠着靈心的姿态是那般自然,明亮的眼裏盡是歡喜。而靈心臉上的笑容也要真誠燦爛得多。摟着少年笑聲安撫,
“姐姐答應過你講道結束後就來西方的,你看我這不是來了嗎?”
少年的眼睛像一汪波光粼粼的碧水,清晰地映入她的模樣。那是祂做不到的。
然後天道都聽到準提滿懷依賴,原本清亮的嗓音都添了一種纏綿的柔柔的聲音,撒嬌一般說,
“我知道姐姐最好了。”
接引含笑看着他們,只眼角的餘光故作不經意地看了看被落單的天道。沒有說話。
他隐約能猜到天道的身份,但那不是他能管的事。
西土的靈物稀少,風沙卻格外的大。
看着靈心掏出家底,跟準提接引商量着要如何建設西方,天道握了握之前被靈心牽着的手,面無表情。
如果這就是厭惡,天道想,祂大概是懂了的。
須彌山上空的天陡然變得陰沉起來,烏雲壓低,風蕭蕭,分外的涼。
祂的神态如此冷淡,雖然靈心感知不到祂的情緒,也能通過天氣來判斷祂的不悅。更不要說本就心裏沒底的接引準提了。
靈心給了準提一個安撫的眼神,一副發愁的模樣,
“西方貧瘠,不是我一人之力可以改變的。”
她轉眸望向天道,帶着期許,
“西方可能有什麽轉機嗎?”
準提抿着唇,悶悶不樂。而接引看天道的目光卻比靈心更加熱切。
他很清楚,眼前這個青年若做出承諾,對西方是怎樣的意義。
天道側了側身,不答話。倒像是耍脾氣一般。
靈心看着天道面無表情的模樣,唇角微勾。掏出一堆從狴犴那裏要來的珊瑚、砗磲、赤珠、瑪瑙等物,分了一些給準提。然後走過去,拉着天道的手,走向一棵菩提樹。
拿着一串瑪瑙珠子,一塊琉璃在手裏比劃着問祂,
“你覺得這棵樹是挂瑪瑙還是琉璃好看?還是全都挂上的好?”
她又開始顧及祂的想法了。
天道沒有說話。天空中的烏雲散開了,燦爛的陽光映照着靈心手中的珠串,剔透玲珑,光暈朦胧,晃得她的手指愈發纖細嫩白。
她的手,比一切金銀琉璃七寶八寶都要好看。
“全部。”
祂終于發表了意見。
模糊的自我認識随着靈心一句句的詢問逐漸加深。
于是不久以後,原本看起來荒涼,只是多一點靈物的須彌山就被靈心和接引準提攜手改造得金碧輝煌。
金玉為底,琉璃為葉,枝頭懸挂着珊瑚、砗磲,串串赤珠在風中叮咚作響。
他們甚至挖了個大池子,同樣以金銀鋪底,然後再種下十二品金蓮臺。
一片金燦燦的背景映襯中,靈心指着那池子,高聲說,
“終有一日,這池中會開滿不同品階的金蓮,由信仰之力化為八寶功德池水供養。”
要有多麽磅礴的信仰之力才能彙聚成功德水?
接引準提怔怔看着于七寶掩映中好似光芒萬丈的靈心,仿佛能從她的言語展望中看到信徒如海的那一天,頓時心潮湧動,激動不已。
“靈心道友……”
“姐姐……”
那麽多年,那麽多的修士都在嘲弄或同情西方的貧瘠,譏諷他們二個無能。只有她,不僅沒有鄙薄,還會盡其所能幫助他們完善須彌山道場。甚至許給了他們一個光明的充滿希望的未來……
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随着靈心所言而發生了變化,但誰也沒有察覺。
天道沉默了許久,直到準提又一次出現在靈心身旁之時,祂驀地抓緊了靈心的手。看着大變樣的須彌山,緩緩道了句,
“西方當興。”
接引精神一振,喜形于色,向天道與靈心而拜。
“多謝道友……”
至于這份感激到底是針對天道還是靈心,她自信地覺得是自己。
對天道的試探初步取得了成效,靈心面上不顯,心中卻格外振奮。
她正琢磨着用什麽方式再接再厲,卻見天道擡頭仰望蒼穹,片刻後,轉過來對她道,
“該走了。”
“去哪兒?”
靈心有些詫異。
“紫霄宮。”
哄着天道做下西方當興的許諾後,靈心本想在西方多停留一段時日,卻不想這麽快就被祂帶回了紫霄宮。
當天道走進紫霄宮的正殿內,再次與鴻鈞碰面,一個陌生而熟悉的字眼随着鴻鈞與天道同樣淡漠的語态而響在耳畔——
“時機已至,你當合道。”
以聖人之身合于天道,成為天道的一部分,即為合道。
雖說合道後的鴻鈞必定修為境界能更上一層,且依舊可能保留自己的意識,但他的一言一行需得合乎天道。在靈心看來,也就等同于失去自由的天道化身了。
從道真,到玉宸,再到鴻鈞,天道是何等的貪婪。
“一定要合道麽?”
她眉頭輕蹙,殷殷的目光望着鴻鈞。
靈心是不願意鴻鈞合道的。
抛開鴻鈞未來是否會被天道吞噬同化不提,等到道祖鴻鈞都被天道融合了,那她呢?她這個心魔能逃的掉嗎?
鴻鈞對上靈心切切的目光,天青色的眼眸微沉,緩緩搖了搖頭。
他未曾言語,天道卻看向靈心,淡漠開口道,
“待下一次量劫後,便是你重歸天道之時。”
靈心剛才以為天道對她有了一些不同,因她許諾西方大興。等碰到真正利益相關的算計,祂又變回了冰冷機制的“機器主腦”。
然而天道的話說完,不等她再言語,便化作一團她無比熟悉的灰霧裹住了鴻鈞。
靈心冷眼看着那團灰霧,起先還只限于鴻鈞周身,而後愈漸擴散。
通過上次鴻鈞予她在紫霄宮的權限,她隐約可以感覺到天道與鴻鈞的意識逐漸抽離,從活躍無處不在變得沉寂,僅限于那團灰霧內。
看着看着,靈心不由得惡向膽邊生,冒出個危險的念頭。
要是她趁天道鴻鈞合道之際攻擊這團灰霧,是否能給予天道重創?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靈心自己也清楚,以她現在的層次想要重傷天道是不可能的。
未來已經不可避免,與其想那不切實際的,不如趁此機會提前了解一下所謂的合道,興許未來輪到她自己時能有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
靈心喃喃說出這四個字,視線突然凝固在那灰霧的某一處與其他地方并無二樣之處,閉上了眼。
對修士來說,大多數時候,靈覺要遠比視覺更精準。
她感覺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灰霧的範圍越來越廣,靈心維持着閉目的狀态,周身粉霧漫散,便如游魂一般走進了灰霧之中。
置身于天道的意識內,哪怕祂此刻出于閉關的狀态不觀世事,對一直反感天道的靈心來說也是極為難受的。
大許是因為這份反感,她所感應到的東西便若即若離,難以觸碰。每每剛以靈識碰到,擦了個邊,它就滑不溜秋的躲開了。
如此多次,靈心來說不耐煩了。
她的眼皮動了動,方才想要睜開眼,卻有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響在耳畔。
言,“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
那語聲低醇溫和,如暮鼓晨鐘,沉沉回蕩在心底,驅散了她的煩躁。
靈心面上一喜,“玉宸?”
她想要睜開眼看他,卻有一溫熱的手掌覆于她的眼皮上,不讓她睜眼。
那觸感溫熱,半虛不實的,好像她一睜開眼對方就會消散的水波一般。
她不敢再試圖睜眼,輕輕擡起手,一邊撫摸覆在自己眼上的手,一邊輕聲問,
“玉宸,是你嗎?”
玉宸并未回應她的呼喚,只用她最熟悉不過的嗓音娓娓而述,
一說,“微風無起,波瀾不驚。”
又說,“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
這些語句她或許曾經聽過,或許沒注意聽過。但這一刻,它們便如泉水滴入幹涸的土壤,須臾之間就被她吸收應用。
心,漸漸的放空了。
靈心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團五彩的靈光,在灰蒙蒙的霧氣層層的包裹中,散發出明亮而不刺眼的光。
那是真正的一線生機。亦是玉宸留給她的禮物。
她找到了。
靈心驀然扣住那只遮住她眼眸的手,身體後仰,半靠着那具虛幻不凝實的身軀,充滿依賴地問,
“若祂往後要我合道,我該怎麽辦?”
“祂是天道,你也是。”
身後的人低下頭,溫熱唇瓣輕輕擦過她的耳廓,溫聲作答,
“吾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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