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60 章

太一俊朗的面龐浮現恐慌之色,

“真真,你聽我解釋。”

靈心甩開了太一的手,站起身來。透過眼紗看到太一的表情,靈心覺得這一刻她已不止是她自己,還是無數狗血虐戀的小白花女主角。

“我不聽!”

戲瘾上頭,她以手拂過面頰,口吻哀婉,好像蒙受了多麽大的委屈。

“我那麽相信你,喜愛你……你怎麽能騙我!”

纖細嫩白的手指似模似樣地擦過了眼睛,将虛假的眼紗拂落,露出無神的桃花眼,黯然空洞,流下一滴同樣虛假的淚水。

太一還來不及因為靈心那句“喜愛你”而歡喜,就看到了少女流淚。那一滴淚水好似落到了他的心裏,如附骨之疽,讓他胸中刺痛,無法排解。

“那時候吾還不知是你,只是聽兄長的話才……”

太一的話還沒有說完,帝俊旁觀半晌,大致聽懂了他們的糾葛。不贊同這個女人的兄長補刀一句,

“太一,做得好。對待目的不明的外來者,就該如此。”

靈心閉上眼,藏住眼裏的厭惡,搖頭嘆道,

“所以呢,你就什麽都聽你兄長的嗎”

“吾……”

太一呼吸一滞,仿佛能從那雙無神的眼中看到少女對他的失望。

單純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太一看了看帝俊感覺到茫然無措。聽哥哥的話,有什麽不對嗎?

帝俊心思深沉,不似太一單純。他本就不喜靈心,此刻聽出她言語中的挑撥之意自然發怒。厲聲質問道,

“你膽敢挑撥吾兄弟之情?”

眼看着帝俊一副要動手的模樣,唯恐不亂的心魔興奮不已。

兄弟相殘是經久不衰的好戲碼。

卻在靈心準備再加一把火之時,一個灰色的人影出現在了她與金烏兄弟之間。

“該走了。”

靈心吓了一跳,下意識繃緊了,警惕拉滿。

那灰影單薄,介乎于真實虛妄之間,若存若亡。不是消失了幾年的天道是誰?

“你是何人?”太一從灰影身上感覺到禁锢靈心相似的力量,本就不願意跟兄長為敵的他自然是順理成章換了關注點。

“你是那個禁锢真真修為的大能!”

祂沒有理睬太一,只是面對着靈心,用嗎冰冷機制,極為平淡的語聲又說了一遍,“該走了。”

虛影沒有眼睛,可靈心卻能感覺到祂的注視。天道的注視,無所不在。

可讓她有些驚奇的是,這一次的天道竟然沒有直接把她擄走。

懂禮貌了?還是在憋新的壞主意要懲戒她?

帝俊感覺到天道強大的氣息,暗金色的眼眸發亮。

他倒是沒有察覺到天道的身份,但他卻是一只非常識時務的金烏。

對靈心看不起是因為靈心的修為低,看起來是個瞎子,配不上他的好弟弟。而對于一看就比他厲害的天道,帝俊卻是存了招攬之意。主動開口,友好道,

“這位道友,不知如何稱呼?”

金烏是敵人,天道也是敵人。

靈心可不想自己的兩個敵人勾結。盡管她覺得天道也不一定看得上帝俊,也要防患未然。

金烏可以往後再對付,天道是不行的。

所以她搶在帝俊開口後即可答應,嚴肅回答,

“我跟你走。”

聽到靈心的話,太一卻是慌了。

“真真!你不能跟他走,你忘了他是怎麽對你的嗎?”

看到單純的金烏弟弟祭出了混沌鐘,靈心搖了搖頭,語聲似譏諷,又帶了點悲憫,嘆息道,“太一道友,要動手前先問過你兄長吧。”

經過深入接觸,她看得清楚,太一只是個弟弟,罪魁禍首還是帝俊這個家長沒教好。

這一回有天道搗亂,暫且放過他們,往後再有機會——

靈心四周的虛空一陣扭曲,太一連多的話都來不及說,心中的少女已然跟那來歷不明的灰影一起消失在太陽星上。

混沌鐘發出一聲沉悶的低鳴,仿佛主人驚慌又憤怒的心情。卻有河圖洛書及時出現,神秘的星圖圍住了混沌鐘。帝俊也攔住了弟弟。

“兄長!”

“太一,莫要胡來!那位道友不是你我能得罪的。一個女人,走便走了。”

帝俊漠然的語氣像是給太一潑了一盆冷水。

他對上兄長不贊同的眉眼,不由自主握住了什麽。入手冰涼的是一顆圓珠。

驅熱的月珠已經煉成了,她卻走了。

少女突然而至,留下絕美的驚鴻一瞥,撩動心扉,便飄然離開。

他的心裏卻多了個口子……

回想起靈心離開好似譏諷的話語,太一心中第一次産生困惑。

他什麽都聽帝俊的話,難道錯了嗎?

八十一年後。

三十三天之上,玄都界淵之下,是洪荒的盡頭。

這裏的蒼穹是一片灰藍的混沌,望之無邊無際。

一團粉霧像心髒置于灰色中央。在蒼穹中扭來扭去,試圖掙紮,動一下又被按回去。愈發像一顆不安分地跳動的心。

那粉霧正是被天道帶走的靈心。

靈心不敢相信,狗比天道竟然這麽對她!

想當初她趁天道不備,劃拉了一片天道本源就跑。成功化形,如今已是洪荒生靈。

天道的法則規定祂不能把身為洪荒生靈的她融合回去,祂如今卻還是強行把她變成原形拘禁。讓她當了十年動彈不得的雲彩。

靈心氣炸。

她化形就是為了浪的,像這樣挂着她活得還有什麽質量?

她最開始還不停的罵天道,讓祂放了她,奈何天道怎麽喊怎麽罵都不給她回應。

到後面靈心冷靜下來,便隐有所感,天道似乎是在用她突破。

雖然她不知道天道的具體操作為何,但隐隐能感覺到自己跟天道建立了某種特殊的聯系,通過這種聯系,天道可以從她的核心汲取某種能量。

并非取走,而是類似于心魔同感的天賦。她也不太明白。

靈心叫罵不得回應,又沒能力逃脫,只好放棄。

多年來像沒化形之前那般百無聊賴地看着變幻又好像從未變過的蒼穹,一直到今日——

鴻鈞來了。

紫衣白發的青年從三十三天走如混沌,好像蒙了一層飄渺的仙氣,把那無垠的蒼穹都成了他的陪襯。

【鴻鈞道友!】

沉積了多年,小團的粉霧再度興奮起來,扭個不停,試圖讓對方發現她的存在,救她出苦海。

鴻鈞恰好站定在粉霧下方,根本沒聽到靈心的呼救一般,手持造化玉碟,發出了一道法訣。

瞬息間,靈心感覺天道醒了。

蒼穹之上雲霧彙聚,以深淺不同而旋轉排列,像一只豎立緊閉的眼睛。

天之眼沒有睜開,靈心卻感覺到三十三外都回蕩着天道的意念之聲,蒼茫而冷寂。

【你來了】

鴻鈞拱了拱手,眉目清冷無波,淡淡道,

“請道友現身一見。”

一道灰色的人影浮現在粉霧之下,鴻鈞跟前。

看到天道的形态,不論是霧狀的靈心還是下方的鴻鈞都愣了一瞬。

相比于十年前的狀态,祂的顏色又深沉了些,手足愈發清晰,面部也模糊有了五官的凹陷凸起。

但那五官就像是三歲稚兒的畫,用幾個橫着或豎着的圈圈放在固定的位置,代表眼耳口鼻一般,加了高斯模糊的樣子。

“道友又有進益了。”

鴻鈞的嗓音清冷,感嘆的語句也說得冷冰冰的,把客套不關心擺在了明面。

他站在靈心側下,擡眼就當能看到粉霧。然而他與靈心仿佛是在兩個不同的空間,看似貼近,實則距離超越山海。不論那團粉霧怎麽扭,在鴻鈞眼中都沒有任何存在感。

料想又是天道做了手腳,靈心放棄了呼喚鴻鈞,重新開始罵天道。

【狗比!渣爹!放我出去!】

建立聯系後,天道是能夠聽到靈心的意念之聲的。

灰影仰頭看了看挂在蒼穹中央的粉霧,平靜地低下頭。無聲之聲再度傳響。

【吾要的人,你可尋到了?】

涉關生命安全,靈心停下了罵聲,決定等他們說完了再罵。

鴻鈞沒有跟着天道的節奏來,而是反問天道,

“靈心道友何在?”

【她在此,你看不到】

顯然,天道也沒有好心讓他們一見的意思。

鴻鈞默然片刻,緩緩道,“吾這次找道友,是為合道而來——”

到“合道”為止,鴻鈞的話尚未說完。靈心只看到他的薄唇開阖,面色尤為肅穆,卻聽不到他的聲音。連天道的意念之聲回應也沒有了。

毫無疑問,天道不願讓她聽到合道的事,把她屏蔽了。

【混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靈心氣得在蒼穹上撒潑打滾,粉霧一下子變成大砍刀,一下子變成炸/彈。

然而這種幼稚的行為只能發洩她自己,對天道造不成任何幹擾。

天道跟鴻鈞的對話持續了很久,靈心也鬧了很久。到她鬧不動了安靜下來之時,鴻鈞跟天道的對話也結束了。

她看到鴻鈞抛出造化玉碟,瑩白的光芒在灰蒙蒙的混沌蒼穹間分為明亮。

光芒掩映中,一個虛影從鴻鈞身上走出,變得凝實。

靈心認得那個新出現的影子,正是在昆侖坑了她,也坑了鴻鈞一把的本我道真。

道真向鴻鈞行禮,随後走向了天道,與灰影重合。

白發的青年,灰色混蒙的虛影,在靈心的眼皮子底下,合而為一。

那一剎那,靈心突然湧現了模糊的感覺。她的胸口好像有什麽震了一下,連帶着她的心口也仿佛錯漏一拍。

心魔根本沒有心,也沒有心跳,怎麽會錯了一拍?

那必然是因為狗比天道!

她充滿警惕,“你又做了什麽?”

話說出口,空中的粉霧一定。靈心才意識到她這次竟然發出了聲音,而非之前跟天道綁定的意念之聲。

天道對她的束縛,又一次不期而解了。

【你做了一個正确的決定】

天道的意念一如既往的冷寂,卻又比平常要多了幾分波動。

好像靈心錯漏的心跳。

靈心再次聽到了鴻鈞的聲音。

“吾也希望是正确的決定。”

造化玉碟的光芒陡然大盛,瑩白的光芒刺破天地未開的混沌,映照出蒼穹上的那團粉霧。

靈心目之所及,那雙天青色的眼眸中終于有了一抹柔和。

她試探性地開口喊,“鴻鈞道友?”

下方傳來青年清冷的回應。

“吾在。”

那嗓音清冽,如一汪冷泉。僅有的兩個字簡短,不疾不徐,卻仿佛能給人以無限的安穩。

好多年沒有跟人說過話的靈心幾乎要熱淚盈眶。

不容易,終于有人跟她說話了!狗比天道要憋死魔啦!

激動的心魔還想多訴幾句委屈,站在鴻鈞身旁的天道灰影竟也擡起了頭。

祂的五官依舊模糊,唯獨在額間開了一只灰白的眼睛,目光空洞冷寂,看到了她,又好像穿透了她。吓得靈心不敢出聲。

靈心不敢開口了,天道卻開口了。

【一個三屍分/身,換取合道之資,可以】

【但要換吾的心魔——】

天道灰影頓了一頓,低下頭,空寂的第三只眼注視鴻鈞,用冰冷機制的語态說完了最後三個字。

【還不夠】

靈心:???

狗比醒醒!誰特麽是你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