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54 章

靈心跟玉宸一直到幻境結束,才重新回到血色空間內。

通天仍被纏繞在漩渦中央,與那柄斷劍為伴。他站的高,眼睛也尖。看到玉宸跟靈心出現,先是驚喜,

“你們可算是出來了!”

而後有點埋怨,“做什麽都不帶我,把吾一個人留在幻境裏……”

雖然知曉了未來的事,但他身上的某些特質依舊未改。還是少年意氣。

而看到靈心跟玉宸的親昵,元始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他刻意忽略靈心,只喚,“玉宸道友。”

經歷了幻境,哪怕有些事不是現在的自己所為,元始看玉宸的心情也極為複雜。

同樣是兄弟,老子的态度就平淡得多。好似在幻境中提出情劫的不是他。語聲平淡,

“見過玉宸道友,靈心道友。”

靈心嗅着空氣中的情緒氣息,笑嘻嘻地先回應了通天,“下次一定帶你。”

對老子微微颔首,而後似笑非笑地略過了元始,頭靠在玉宸肩上輕嘆,

“好想吃烤兔子呀。”

元始面上的惱色一閃而過,又不想在兄弟面前丢了面皮,遂隐忍不發。憋着氣不看她。

卻不知他這忍着怒火的模樣,愈發漂亮,氣味也香甜。

靈心吸了吸鼻子,心中感嘆。

雖然玉宸特別香,但是兔兔也不差啊。做一下調劑還是不錯的。

當然,還有老子和通天——

玉宸看得出靈心跟元始間的眉眼官司,眸光微暗。但想到自己的情況,還是收斂了那一絲不快,回歸于師長般的包容。

抽出被她抱着的手,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靈心的額頭,笑聲斥她,

“你啊,好好說話。”

靈心被他敲了一下,分明不痛,卻誇張地捂着額頭退了兩步。嘴上說着“你打我”,好似在與玉宸玩鬧。卻仿佛是無意中,恰好撞到了老子。

老子竟也不避,輕輕托了一把她的後腰。

靈心道了聲謝。

藏在背後的手與老子的相觸,推開他手掌的同時,指尖卻輕巧地撓了撓他的掌心。

她對他一笑,小嘴開阖,又做口型。

“學的不錯”。

無聲地說了四個字,她就自然地的挪開兩步,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剛才扶她的,她碰到的,都只是一塊石頭一棵樹那樣自然。

以至于其他人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靈心與老子的小動作說來長,其實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且輕微的動作都掩蓋在寬大的袍袖下,若不緊盯着看,無人能夠察覺。

見不得光一般,又顯出別樣的刺激。

老子看着她毫不留戀地與自己分開,又回到玉宸身邊,被撓過的掌心輕攏。好似還殘留着她的溫度。

其實他心裏清楚,學得好不好,評判全在于她。她說好,便好。她說不好,便不好。

這襲粉衣像只粉色的花蝴蝶,在他們兄弟間的花叢中蹁跹飛舞。

沒得讓人喉頭發癢,也想像玉宸那樣敲打她兩下,又不能太重。怕打疼了,她就不回來了。

那滿眼無奈的玉宸,或許也是這種心理吧。

靈心沒有關心老子的想法,恢複笑顏對玉宸撒嬌道,

“可人家就是想吃兔子呀。”

親也親過,更過分的也做過。她對玉宸言行間都流露出親昵,不用去說,也能看得出來。

上首通天道,“是跟烤鳳凰那樣嗎?我也想吃,帶我一起!”

元始聽着蠢弟弟跟風的話黑了臉,扭頭訓他,

“都這樣了還想着吃,你要是平素好好修行,何至于如今脫不開身。”

通天被訓得有點郁悶,就聽靈心靈心笑嘻嘻的說,“鳳凰可以,兔子嘛——”

她的尾調刻意拉長,眼紗下的眸光看向元始,似笑非笑地補充完後面半句。

“只能我一個人吃呢。”

這言語滑入耳中,元始聽了原該羞惱,卻因那句“我一個人”的獨占意味,莫名生出幾分異樣的愉悅。連在幻境中長時間積壓的怒火都散了一半。

腦海中恍然出現個念頭,還算她有點良心……

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元始的臉又是一黑。

老子把弟弟的狀态看在眼底,心裏搖頭,卻問玉宸,

“不知通天要如何才能脫險?”

玉宸答,“這些乃是天道血咒,待到他成長到足以承受之時,自然可以脫身。”

元始皺眉道,“通天修行本就疲懶,看他自己還不知要關在何時。難道沒有其他方法嗎?”

玉宸不答。

通天卻在上面嘟囔,“二哥別瞎說,我現在已經從良了。”

老子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又問,

“通天的血咒,不知可否由其他人共同分擔?”

玉宸此刻方多看了老子一眼,濃墨似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只颔首淡淡道,“可以。”

元始與老子對視一眼,各自能看出些許放松。

元始的臉色緩和一些,對老子道,“既然如此,通天的血咒就讓吾來分擔吧。”

老子語聲淡淡,“你們喚吾為兄,自當吾來。”

元始搖頭反駁,“大兄最先悟得自然之道,不應為血咒所累,誤了修行。吾與通天如今都沒有摸到什麽頭緒,耽誤些歲月倒也無妨。”

看他兄弟二人互相争奪,玉宸眼中劃過晦暗的光。驀然看向通天,含笑道,“你贏了。”

血色漩渦中的通天大笑,“我早就知道。三清一體,還請道友送大哥二哥出去,暫且代我一段時日便是。”

一旁的靈心這才想起來玉宸跟通天在她去拉老子元始進來前好像是立過什麽賭約,如今看來,還是通天贏了。

聽出來通天言語中不要他們任何一個人分擔的意思,元始又要訓這不知好歹的蠢弟弟。

一眼瞪過去,要讓他閉嘴。

不想旁邊的玉宸卻是身形一晃,憑空出現在通天身旁。

在衆人的注視中,卻見他伸出手,毫不避諱地扯開了圍繞在通天周圍的血線。

血線還記得自己的目标是誰,紛紛如蛇一般擠進玉宸體內,自然松開了通天。

大家知道那血線的詛咒厲害,驚呼“玉宸!”

“玉宸道友!”

玉宸臉色發白,隐忍的神态使得劍眉星目愈發深刻,同樣的眉眼,他倒更像通天的兄長。

“你還不下去,要等到幾時?”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些嘶啞。通天聽了如夢初醒,快速脫身而去。

通天一走,玉宸也不再強撐。意念如劍,斬斷了源源不斷要湧進他體內的血線,重新回到血色漩渦之下。

他習慣性地站回了靈心身邊,那粉衣的女子眼睛被薄紗覆蓋,看不出任何情緒。卻膽大妄為,擡手就去摸他額間的紅痣。

“你這裏……”

玉宸不用看也知道,被那麽多血線纏身,他額間代表血咒的紅痣肯定又大了點。

他輕勾嘴角,按下了靈心的手,目光溫和。

“無礙。吾與這血咒相伴不知多少年,不會有事。”

又看三清,語聲亦是平和,卻依舊有些隔閡。對靈心道,

“此處不宜久留,恐沾染太多血咒的氣息,為天道所忌憚。你便随他們一起出去吧。”

三清對視一眼,知道他說這話的嚴重性。不再過多糾纏,只感念道,

“多謝玉宸道友。”

玉宸搖頭,“不必言謝,吾是在幫自己——去罷。”

話音落下,玉宸一揮青色的袖擺,三清都消失在血色空間內。卻獨靈心感覺到排斥的力量,憑着距離近,還有心魔的法則之力,抱住了玉宸。沒被傳送走。

“他們會被天道忌憚,我沾不沾都是要被天道針對的。倒不如就在這裏。”

靈心拉着玉宸的手臂搖晃着,

“好師尊,讓我留下陪你吧。”

她還沒吃夠呢。

玉宸看着她,知曉她壓根沒有心,說這話恐怕是為了吃。但聽她說要陪他,又還是忍不住心頭一軟。

他眼中無奈,笑罵一聲,

“小貪吃鬼。”

然後攤開手掌,讓靈心看,溫聲道,

“待吾清除了上面的詛咒,這些法則之力都給你便是。”

靈心這才發現那些斬斷了的血線依舊如活物一般纏繞在玉宸手臂上,往裏面擁擠。血線上有她熟悉的法則之力和詛咒的力量,參雜在一起侵蝕着玉宸的神魂。

離得太近了,她又似受到蠱惑般伸手去碰快要挨到,她又快速抽回,對詛咒有發自本能的畏懼。

“傻丫頭。”

玉宸收回手掌,重新斂去胳膊上的血線,摸摸靈心的發頂,

“你自出去吧。吾這裏弄好了,就讓通天叫你來。”

靈心歪了歪頭,信誓旦旦的保證,

“那我就跟通天在昆侖,哪裏也不去。”

為了吃,她蹲多久都可以!

玉宸也不知是信是不信,送了靈心出去。看着她身形消失的地方,無可奈何,

“這丫頭,何時能真的長點心。”

他的身子晃了晃,驀然低笑了聲,化作一聲長嘆,随着飄忽渙散的身形漸漸微弱。

“無心也好,可免去了傷心難過……”

靈心只比三清落後一步離開通天的心靈空間,出來後卻只看到了紅衣通天,沒見到老子元始。

才要問,通天一見她出來,卻像離弦的箭一樣推門沖了出去,只留下一句。

“有人闖了昆侖,我去幫大哥二哥!”

靈心懵了一瞬,好熱鬧的本性使然,也興奮得跟了上去。

她如今雖然還沒到大羅之境,但也算是半步大羅。從麒麟崖飄到玉京山腳下,要不得片刻功夫。

時隔百多年,昆侖山下的風景依舊。千株老柏,萬節修篁。柔風吹過清新怡人,讓剛從血色空間內走出的靈心不禁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卻在那綠色煙羅中,有四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呈現對峙之态。一方三人自是三清不提,而另一位——

靈心一看到站在老子元始通天對面的青年,熟悉的稱呼便脫口而出。

“鴻鈞道友?”

見那青年白發紫服,站在三清面前,飄然若仙。氣質淡漠得好似什麽都不能放進眼裏,卻分毫不落下風。不是鴻鈞是誰?

原是三清意識歸入體內還沒多久,就感覺到了有人刻意引動了護山大陣。因為靈心還在通天心境中未出,才讓通天留下。獨老子跟元始去看。

老子在幻境只見到了老年的鴻鈞,故而不識,但元始卻是認得的。

口稱一句,“鴻鈞道友。”

于是老子也就知道了。

三清才從幻境出來,面對鴻鈞本能就帶有防備。

靈心通天來時,正好老子問,“不知鴻鈞道友前來昆侖,所為何事?”

鴻鈞偏頭看向跑過來的靈心,語聲淡淡道,

“吾來接她回去。”

一個“接”字用得,親疏頓顯。

元始聞言面色一寒,老子也皺起了眉頭。

而先靈心一步過來的通天卻笑起來,要論起來,他對鴻鈞的意見恐怕是最大的。

“恐怕不行。靈心還答應了要同吾神交,想來暫時離不得昆侖。”

通天對剛剛到來的靈心眨了眨眼,一雙星眸璀璨,紅衣墨發意氣張揚,毫無陰霾。

昆侖山的霞光映着他的臉,明明是跟玉宸同樣的五官,卻是不一樣的少年銳氣,肆意又可愛。

靈心頓時覺得她又可以了。

才要點頭,卻對上鴻鈞瞥過來的一眼。

天青色的眼眸淡漠空寂,明明不帶什麽情緒,卻生生讓靈心僵住不敢動彈。

這種感覺……已經相當接近玉宸了。

準聖後期?

感覺到鴻鈞跟過往的些許不同,靈心眨了眨薄紗下的眼,對未來道祖揚起一個笑容,明智地選擇裝乖不說話。

鴻鈞看過了靈心,又淡淡瞥了眼通天。

紅衣的青年如一把無鞘的寶劍,鋒芒畢露,對他試探性地露出了閃着寒光的劍刃。但卻不能讓鴻鈞産生任何波動。

靈心敏銳的察覺到,這次閉關後,未來道祖身上似乎發生了某種微妙不知原因的改變,愈發捉摸不透。

鴻鈞面容平靜,白發如銀泉傾洩,在天光下熠熠流光。

淡淡道,“行與不行,不在于你。”

在于他。

青年淡漠的語聲于玉京山下飄遠,一種無形的,有多種不同情緒混合在一起的硝煙氣息在靈心的感知變得濃郁。

說來不應當,可心魔那好搞事貪吃的本能,卻讓她開始興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