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38 章

昆侖山,號稱萬山之祖。洪荒除開不周山,就以昆侖山脈靈氣最充裕,風光最為靈秀。

靈心不是第一次來昆侖。因為昆侖山在中央西部,靠近西方,她去西方時也曾路過于此。

站立在昆侖最高峰玉京山的山腳下,見昆侖山脈連綿千裏,有千株老柏,萬節修篁。仰觀玉京山,有煙雲環缭繞,瑞彩灼華。山勢浩浩,其氣泱泱,壯美非常。

而于那徑直的通天之道旁,綠色煙羅間,立着一個身着白色道袍的青年。

見他頭戴蓮花冠,白袍纖塵不染,孤高如冰川白雪,矜貴威嚴。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元始,通天的二哥。

“元始道友。”

靈心走過去,口吻比對着鴻鈞時還要客氣。

說實在話,雖然元始跟鴻鈞同屬于清冷形的外表。但鴻鈞給人的感覺更傾向于飄渺的仙氣,一心向道,萬事皆看淡。

而元始則是威嚴更勝,天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自恃尊貴且目中無人。

舉個例子來說,假如有誰得罪了鴻鈞,只要不涉及大道,鴻鈞都可以當作那件事那個人不存在。一如羅睺十幾萬年的挑釁。

但要是誰得罪了元始,修為低的可能當場斃命。修為高的,也會被他惦記很久。

在通天教主的記憶中,封神一戰,元始正是因為理念不合,而對弟弟的截教趕盡殺絕。

故而親身經歷過四聖齊破誅仙陣的靈心,是半點都不想惹他記恨的。

見得靈心知禮,元始冰冷的表情緩和了兩分,回禮道,

“靈心道友,貧道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我一得道友的消息,就立馬趕來了昆侖,卻不知通天道友是出了什麽事?”

提到通天,靈心的語氣不免帶了些急切。

元始抿緊了唇,默然一瞬,方嘆道,

“道友與吾上玉京山,看過通天再說罷。”

“好。”

大羅金仙有破碎虛空之能。元始雖還在大羅初期,但帶着靈心到玉京山頂卻不是什麽難事。

不過眨眼的功夫,靈心已然從玉京山腳下,到了玉京山頂。

三清在玉京山頂的道場,是三間相互連接,又相互并立的宮室。

最左邊的宮室,金頂紅門配色嚣張,殿門大開。看起來就要随意得多。

中間是一純白的宮室,殿門緊閉。通體如昆山之玉雕成的一般,清冷尊貴。有三棵仙杏立于宮外,想來就是通天當初給她吃的那種。

最右側,三兩間樸素的茅草屋被先天草藥環繞,布局已有兩儀八卦之勢。其中一間上空漂浮着金色的玲珑塔,于功德金光籠罩間,極為耀眼。

看到這三種風格迥然不同的住所,一眼就能分辨出它們分別屬于誰。三清的性格可見一斑。

靈心對其他兩座宮室都只是一掃過,目光卻停留在最右側的宮室上。

她認得那座塔,乃是後天第一功德至寶,立于頭頂先立不敗的天地玄黃玲珑寶塔。為老子所有。

看着那功德金光,靈心心裏隐隐有了個猜測,面色不由得嚴肅起來。

“大兄通曉藥理,故而通天出事後,一直在大兄這邊。”

元始說着,将靈心引入了右側那間被玲珑寶塔罩住的茅草屋外。

離得近了,靈心才發現,這間屋子不僅被功德金光籠罩,且整個屋子外圍還有流動的白色符文,晦澀玄妙。只是看一眼,都覺得頭腦發暈。

她心頭微揪,不禁又問,“通天道友究竟是出了什麽事,竟然需要天地玄黃玲珑寶塔和符文來庇護嗎?”

元始停在門外。詫異的看了靈心一眼,狹長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狐疑,“道友竟然識得玲珑寶塔?”

爾時三族稱霸,天道勢微,除開三清得開天功德,其他的後天生靈對功德都不怎麽了解。而老子幾乎不怎麽在洪荒行走,也沒有用過玲珑寶塔。靈心連這個名字都能說得出來,難免讓元始生疑。

“是通天道友告訴我的。”

聽出了元始對她的猜疑不信任,靈心十分鎮定的拿出自己的心魔琴晃了一下。

“我也有一件功德靈寶,所以識得。”

元始微微颔首,道不清語氣中的複雜,

“原來如此。通天……倒是真的信任道友。怪不得……”

他的聲音有些輕,近乎呢喃自語。

說了這句後,便朝門上打出一道玉清仙光。

白色的玉清仙光落于門上,可見那上面覆蓋的符文如游魚般四散開來。

元始推開門,低聲道,

“靈心道友清,請進。”

靈心一步跨入門中,元始跟上。随即就關上了門,将符文複原。

這位未來的玉清聖人固然有些盛氣淩人之感。但行事也确實一絲不茍,十分靠譜。

屋子裏跟外面看上去同樣樸素。僅有一個丹爐,一個蒲團,一張雲床。滿屋都被功德金光照耀填滿,晃得人睜不開眼。

靈心眨了眨眼,适應了功德金光,才看清那雲床邊的人。

雲床上盤膝而坐的俨然是多年多見的通天。

他還是熟悉的面貌,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然卻是雙眸緊閉,面色蒼白。那對緊鎖的劍眉中心,一點紅痣鮮豔如滴血,透着不詳的氣息。

只憑借紅痣,靈心就可以判定,現在掌控身體的當是重生而來的通天教主玉宸,而非此界的通天。

可是玉宸的存在,老子和元始知道嗎?

“大兄,通天如何?可有醒過?”

在靈心發愣絲索之時,身後的元始越過靈心,走到雲床近前。

“未曾醒過。”

随着一聲平淡輕淺的應答,靈心這才留意到,那坐在雲床邊的竟還有個青年。

見他身着淺灰色道袍,好似一團穿林的清風般和煦自然。靈心明明看到了他的臉,卻又仿佛沒有留下任何印象。辨不出美與醜,唯記得一雙淺灰的眸子,清透如水,藏着淺淺的憂慮。

元始叫這個青年為“大兄”,那麽他的身份就很明顯了。

是太清老子。

饒是靈心觀心通天的情況,此刻也不由得一驚。

她明明記得在通天教主的記憶中,元始天尊是個威嚴十足的中年,而太清老子看面貌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怎麽到了現實世界裏,這兩個具成了青年?

原來發現元始看着比封神時年輕,靈心還沒多想。這會兒看到老子,靈心終于覺出些不對勁。

修士的外表都是随心而生。

到底是經歷了什麽,竟然能兩位未來的聖人心境發生那麽大的改變?跟通天、封神、天道會有關系嗎?

“大兄,這位就是靈心道友。”

元始清冷的語聲打斷了靈心的思緒。

靈心見老子站起身來,未免失禮,主動開口,

“見過太清道友。”

“靈心道友。”

老子的語聲平和,遠比元始要善意得多,也淡漠得多。

“吾兄弟之事,本不該煩請靈心道友。然通天出事後僅有的一次清醒,卻是拿出與道友聯絡的玉符,讓吾等請來道友相幫。他眼下出不得此屋,故而只好讓元始修好玉符,請道友親至于此了。”

聽完老子的解釋,靈心連忙回了句,“算不得麻煩,通天也是我的朋友,我本該義不容辭。”

又問,“為何說通天不能出這間屋子?他到底是出了什麽事,需要功德金光來庇護?”

猜測歸猜測,問肯定還是要問的。

老子與元始對視一眼,表情均有些凝重。

老子搖頭嘆道,“若無功德金光和符文遮蔽,只恐昆侖受不住那等天威壓迫。”

靈心呼吸一滞,語聲遲緩,

“天,威?”

元始眉宇間透出些許怨怒和疑惑,“我三清乃盤古元神所化,得開天功德,無論通天做了什麽,都不該受這等針對才是。”

靈心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果然還是此間天道對通天出手了嗎?可一切尚未發生,天道又是怎麽發現通天的不對勁的呢?

老子注意到靈心的神情,問,

“道友是否知道些什麽?”

靈心遲疑的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元始急迫問,“靈心道友這是何意?”

“我的确知道些事,但需得問過通天道友的意見,才能告訴二位。”

靈心雖然覺得元始和老子現在對通天的關懷不作假,但未來那些事也實在不好開口說。還是問過了玉宸再看。

老子聞言若有所思,元始卻又些不悅。覺得靈心在推脫。

“通天現在這個樣子,我跟大兄都不能将他喚醒,如何問過他?”

靈心輕聲道,

“我可以試試……”

時隔百餘年,靈心又一次進入了通天的識海。

還是茫茫的宇宙星海,然也不知是不是靈心的錯覺,那些明亮星雲的光彩似乎比上次見時黯淡了許多。

靈心在星海的角落找到了那扇門。

烏黑的鐵門上盤饒無數黑氣,像是活過來的黑蛇,交纏游戈,戾氣騰騰。

靈心伸出手,欲推開那扇門。卻發現自己推不開。不僅沒有推開,那上頭的黑蛇還試圖咬她的手。

第一次來之時,靈心還是個懵懂無知的普通小魔。看到這扇門只覺得壓抑,心裏發悶。而不知緣由。

現在她已經掌握了部分心魔法則,再看到門上的黑蛇,就能夠感覺到天道法則的氣息。似乎與她同處一源,又不太一樣。

她試探的放出一絲法則之力,這一次,成功推開了門。

眨眼間,宇宙星海消失。靈心只覺得腦中一昏,眼前已是熟悉的血色空間。

卻見那霸占了幾乎整個空間的血色漩渦中間,除了那柄造型古樸的斷劍,還多了一個模糊的人影,與斷劍一起被血色的絲線纏繞。

“那是……通天,還是玉宸?”

看到漩渦的瞬間,靈心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劇烈吸引。像是饑餓到極致的人看到滿漢全席,沙漠裏的旅人看到綠洲。

她如失了魂一般,不由自主地朝着漩渦中央走去。。

“不要去。”

似乎有誰拉住了她,靈心隐隐有些知覺,卻不能克制自己。一心只看得見那血色的漩渦,內心充滿了渴求。

“不曾想你竟這麽快就得到法則之力……可是難辦……”

那嗓音低沉,溫和醇厚,頗有些熟悉。

不知是被什麽力量影響,靈心眼中所見一切盡染上淡淡的血色,朦朦胧胧地只能看到一個清瘦高挺的人影。

他攬住了她的肩膀,不讓她繼續走向漩渦,低語一句,

“丫頭,得罪了……”

而後垂下頭來,将自己的眉心與她的額頭相貼。

一縷虛化的神念觸須從他的額心探出,瞬息從一化萬,一縷一縷結成羅網,将靈心神府的壁壘包裹,滲透了進去。

“得罪了……”

他又重複了一遍,低沉醇厚的嗓音微啞,意外的撩人。

然而靈心卻沒有心思去欣賞那迷人的嗓音。

當那些神念觸須滲靈臺神府的瞬間,她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好似被無數酥麻的電流沖刷,随之而來的,是宏大如火山噴發一樣鋪天蓋地的異樣快感。

“唔……”

她喉頭溢出嗚咽的聲音。宛如一只面對海潮的螞蟻,不可抗拒,不可抵擋。唯有身子顫栗,像是要融化了一般軟倒在對方的牽引下。

忘記一切,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