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颠倒衆生[洪荒] — 第 6 章
身為闡教十二金仙之首的廣成子歷來看不起截教弟子,認為他們都是一群濕生卵化、披毛戴角的無才無德之輩。就算學了幾分道法,也不配與他們闡教金仙相提并論。
但這一回,他錯了。
随着龜靈聖母一聲厲喝,道道靈光交織成陣,将廣成子困在中央。
那日月珠真正成了日月星辰,流星逐月一般,以某種玄妙莫測的規律先次砸來。
廣成子仰仗仙衣和翻天印,試圖躲避或者反擊。然而那些日月珠數以萬計,有的為虛,有的為實,閃着同樣的光,讓他根本分辨不出。
時見三兩顆明珠照頭打來,攔下了左邊的兩顆,結果右邊那個才是真實的。砸在臉上就一個字——疼!
旁邊觀戰的截教弟子們也都驚呆了,面面相觑。
“龜靈師姐,竟然這麽猛的嗎?”
“我以前也不知道啊。”
“上回我好像還得罪過師姐……嘶!”
“兄弟走好,離我遠點。”
截教弟子衆多,這些小小的議論聲最終都被一個聲音取代,如同山呼海嘯,豪情萬丈。
“龜靈師姐威武!幹死他!”
大師兄多寶看得眼中異彩連連,又是驚喜,又是欣慰。
“龜靈師妹大善啊!金靈,你要好好向師妹學習,再偷懶你的大師姐之位恐怕不保。”
金靈聖母:……
說好的一起摸魚,龜靈她竟然偷偷進步嗚嗚嗚不當人子!
金靈聖母只心酸了一秒,随即彙入聲浪,
“師妹!照腦袋砸,別客氣嗷!”
“為火靈師侄報仇呀!”
靈心被這群截教弟子逗樂,高高興興回了一句,“好嘞師姐!”
雖然靈心很想還那一下爆頭之仇,但想來是日月珠被分散的數量太多,力量也被分散了。
那廣成子雖然挨了許多下,從頭面到腳趾頭青青紫紫,腫成了個豬頭。但都只是輕傷,沒有危及性命。
靈心只攻擊了一波,帶萬顆日月珠發射完,就揮揮手停下。笑問,
“廣成子,臉疼嗎?”
廣成子氣得咬牙,卻被臉上的傷扯得龇牙咧嘴。恨聲道,
“龜靈聖母!爾敢辱我至此!”
靈心冷笑。輪回重置了近百次,她此時已然把自己代入了龜靈聖母。想想被翻天印打回原形,再被老師驅逐的愁怨,更是怒火沖天。
大聲喝罵道,
“廣成子,你敢殺我火靈師侄,敢來碧游宮辱我截教,吾不過打了你一頓,你就受不了了嗎?”
她這邊作為主力輸出,其他截教弟子雖不屑于群毆,嘴上卻也不吝嘲笑。
“闡教總說咱們是濕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輩,這玉虛宮大弟子就長這副模樣?”
“該不會也是豬妖化形吧哈哈哈哈。”
某個記名的豬妖弟子大怒,“別侮辱我們豬妖!我族中沒有這麽醜的豬。”
“哈哈哈哈!”
廣成子被一群自己平素看不起的截教仙嘲笑,臉上更是挂不住,羞憤欲死。
“吾代表闡教而來,卻受此等羞辱。吾定要将此事問問通天聖人,請聖人做主!”
說罷,這闡教首徒口呼“師叔”,就要再進碧游宮告狀。
靈心早先就有所猜測,想過這輪的關鍵就是不能再讓教主說出那句話。
此時豈能容廣成子再去告狀,功虧一篑?
持劍的手指向那廣成子。
靈心冷笑道,“你想要告狀,恐得等吾打完了再說!”
“你又要做什麽!”
廣成子聞言,頓生防備。警惕地看着靈心,翻天印已護在腦後。看起來就像個被惡婆婆欺負的小媳婦。
他那邊嚴防着靈心攻來,不想靈心站在外圍根本不動彈,只把持劍的手從下往上劃動,做了個挑刺的動作。口中嬌喝一聲,
“起——”
下一刻,廣成子腳下。
之前日月珠分/身砸下去的近萬個坑洞中徐徐生起星輝般的亮光,在他腳下連綿成陣。細密的陣光織成鐵桶一般的暈圈,把那廣成子圍在中間。
心魔紅唇勾起,悅色怡然。
前面那第一波看似分散了力量的攻擊,只是為了排列第二波的殺招罷了。
她就似一根幼苗,經歷過了破土的艱難,被雨水滋養後,飛快地進步成長,開出絢爛的花。
在廣成子的驚恐,截教弟子的震驚之中。
他們眼中的龜靈聖母輕飄飄抛出了真正的日月珠,投入陣中。
散彈和原子彈哪個更厲害?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多寶大師兄瞳孔微縮,高呼一聲,
“都退後——”
但已經來不及了。
碧游宮前的廣場上,迎來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爆炸。
當爆炸聲起,廣成子一聲喊叫都沒發出聲來,就被埋在了裏面。
就連靈心自己也沒想到,這陣的威力會有那麽大。畢竟她只是自學模拟,沒有真正實踐操作過。對于後果的預估出現些偏差也屬正常。
這一波爆炸威力之強,如果不是一股聖道偉力從碧游宮飛出來,及時攔住大部分,恐怕在場的截教弟子都能被爆炸的靈波掀飛出去。
那時,可就不好看了。
數十息後,爆炸平息,碧游宮前多出一個黝黑的深坑和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的漆黑一團。
披着龜靈聖母殼子的靈心,覆手站立在深坑前,清風吹動道袍,一派的高人風範。
她靜靜眺望着遠方,久久不語。
有那截教弟子膽怯地問她,
“龜靈師姐,你在想什麽?”
別不是想炸了碧游宮吧!
靈心轉眸過去,琉璃般的眼瞳無悲無喜,努力壓制上翹的嘴角。
“我在想——我真他娘的是個天才!”
一個平平無奇的陣道天才哈哈哈哈哈。
衆截教弟子:……
裝!可勁裝!臉都笑抽抽了你還裝!
算了你牛逼你說了算。
另一波截教弟子攏過去看坑裏的那一坨。
“死了嗎?”
“還有口氣。”
“別看闡教仙都不怎麽能打,命是真的頑強!”
“要不要補一劍?”查看的弟子蠢蠢欲動。
就在他們商量着要不要痛下殺手之前,從碧游宮中傳出聖人不辯喜怒的聲音。
“龜靈,你進來。”
已經拿着劍準備捅的弟子瞬間吓得僵住。
“老師發現了?”
“咱還捅不捅?”
靈心沒空去理這群逗比,聽到通天教主的聲音,她那點裝出來的高人風範也是一下就沒了。
被框在心魔空間裏輪回那麽多次,她很難不對這空間的主人發怵。
聖人通曉萬物,萬一看出她是個假冒的龜靈聖母,或者又把她革出宮外,她豈不是白忙活了?
靈心虛虛地腳步遲疑,卻被截教大師兄多寶道人拍了拍肩膀。
“大師兄——”
靈心兩眼淚汪汪,宛若見到親人。
多寶笑起來,白胖的臉擠得眼睛成了一條縫,很是和氣親切。
“咱們鬧的這麽大,老師豈能不知?龜靈師妹,放心去吧。”
這話說來也是,以聖人的境界若想搞她,那是随時随地都行的。可通天沒有對她出手,而是傳音讓她進去,可見并無惡意。
宛如吃了顆定心丸,靈心一下就不慌了。
感激地看了多寶一眼,往碧游宮內走去。
水火童子站在宮門邊,用敬仰的目光看她。
靈心這才注意到,之前廣成子進出都得由童子通傳,她這回卻是聖人親自傳音,倒像是迫不及待的樣子……
通天教主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中的龜靈聖母走進。好像這一刻,他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他始終坐在這碧游宮高高的雲臺之上,仿佛已經過去了無數經年。時光和無名在他的道袍上結滿了看不見摸不着的霜雪,也沉寂了不知源頭的痛苦絕望。
然而當“龜靈”獨自推開碧游宮門之時,他仿佛從深淵中看見了光,得到莫名的慰藉,還有些許難掩藏的遺憾。
通天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般心态。但不影響,他此刻是真的高興。
聖人走下雲臺,撫了撫靈心的發頂,星眸含笑,毫不隐藏對她的贊許。
“龜靈,你做的很好。”
不是革出宮外,是做的很好。
繞是靈心并非真正的龜靈,感覺到頭頂溫暖的觸摸,此刻竟也有些激動。
激動過後,靈心擡起頭,好似一臉孺慕。輕聲問,
“師尊,若是方才我敗于廣成子之手,被打回了原型,老師會不會因為嫌我丢臉而革弟子出宮,不讓弟子入宮聽講?”
通天教主看着龜靈聖母的臉,聽到她的問題,一時愣怔。
那種無名的沉悶又一次浮上心頭。就仿佛,她說的是真的一樣……
沉默片刻,聖人緩緩搖了搖頭,沉聲答,
“若你落敗,吾或許會罰你,但絕不是因為嫌你丢臉。”
他的目光看着龜靈的臉,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在對另一個再也見不到的人說話。
“龜靈,你自炎帝時得道,算是最早入吾門下的一批弟子。然而幾個親傳弟子中又以你性子最直率,修行最懶散。總難逃烏龜的習性。
你當知曉,為師和你的師兄師姐們不可能永遠護得住你。吾也時常想是不是該給你個教訓,好讓你知道改悔,刻苦修行才是。可每每又狠不下心。
若你被廣成子欺辱,吾或許會借此機會給你個教訓。但斥責你之後,吾會直接找上廣成子的師父。”
“弟子受了委屈,師父幫你打回來。”
他用一種極肅穆的語氣說着那些話,目光卻蘊着溫柔。
通天教主摸着徒兒的頭頂,透過龜靈,他好像看到了更多的弟子。趙公明、三霄、十天君、火靈……
他們本該是逍遙的仙,卻因為他固守于道義,掙紮于曾經的兄弟情義,從此失去了自由。
靈心閉上了眼。心魔的能力可以讓她同步感知到那種極致的懊悔與愧疚。
卻聽得聖人醇厚的嗓音微微發啞,緩緩道出一句,
“其實,吾早就該出手了。”
那一瞬間,靈心只覺得自己胸口湧現一陣難言的酸澀。
不是為她自己,而是為真正的龜靈聖母和通天教主感到心酸。
在原有軌跡中被革出宮外的龜靈聖母,還有那些截教弟子們又知不知道師父的這片愛護之情呢?
這般深刻的遺憾和愧疚化作了心魔,眼前這位通天聖人重生之時,龜靈聖母還活着嗎?
靈心不可得知。
四周的景物變得模糊,無數雜音彙聚,終成一道蒼涼狂放的歌聲——
【兵戈劍戈,怎脫誅仙禍;情魔意魔,反起無明火。今日難過,死生在我……】
第二重心魔境,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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